她爸妈把我奶奶送到最好的医院照顾,还说用我的命换我奶奶的命很划算,甚至我要是在监狱里表现的好,就可以提前出来照顾奶奶。我不争气,没上成学,奶奶把我拉扯大又落了一身病,我活着没什么用,但我不想看我奶奶死在我前头……”
一旁负责记录的警察在键盘上飞速打着字,闻识川动作不改,沉默地听着。
等到邵嘉实讲完,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江年一手拉开门,半个身子探出来,看向闻识川的表情十分急切:“闻队,你出来一下。”
闻识川起身,跟单面玻璃外的警察打了个手势,便随着江年走了出去。
他问:“怎么了?”
江年是跑过来的,累的一直在原地喘气,声音都变成了气音:“不好了闻队,耿又宁闹着要跳楼,陈小姐也在她身边!”
闻识川面色一僵:“什么?”
“就在建筑大学,急救和消防已经过去了,我去找耿又宁的时候,陈小姐见到我就让我回来找你,她说耿又宁才是幕后主使!”
“去备车!”他脸色铁青,一边吩咐江年,一边抓起放在旁边的对讲机:“一组全体出外勤,有重要犯罪嫌疑人疑似跳楼自尽,有无辜市民受牵连!地点在成桥建筑大学,五分钟内就位!”
……
天色渐晚,警车一路长鸣,在晚高峰拥堵的大街上飞驰,载着无数人的好奇往学校驶去。
成桥建筑大学的教学楼天台,夜风呼啸。
耿又宁站在天台顶端,淡蓝色的裙摆被风摇曳在眼前星星点点的城市繁华中,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顺着挺直的背脊流畅地在风里肆意飞舞着。
在她身边,陈芷平静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夜色,夜风抚过她微微向下的唇角,勾勒出她温和干净的轮廓。
楼下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学生,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在耳畔嗡鸣。
陈芷从中辨识出一抹越来越近的警笛,知道这场闹剧不会持续太久。
“我跟你说过,每个人最终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陈芷的声音混着夏夜里闷热的风送到耿又宁耳边,她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起伏,“如果你觉得死亡是一种逃避的方式,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耿又宁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侧过头来嗤了一声:“你又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就断言死亡不是逃避的方式?”
“之前你来看病,说你是因为不忍父母的指责所以压抑至此,你撒谎了。”陈芷的声音很轻,“按照我的推算,两年前,甚至更早,你就开始被陶阳辉骚扰,对吗?”
耿又宁呼吸一滞,咽喉仿佛被无形的手攫住了,她看向陈芷,声音有些抖:“是又怎样,他现在已经死了。”
“所以你也要跟着去死?”
“我——”
“面对数年的骚扰你都能选择反抗,却在面对自己犯下的错选择逃避,你难道不会觉得你的努力不值吗?”
“值不值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
耿又宁早已没了当初去找她求助时那般的怯懦,她在多年的被欺辱中早已经学会了生长出一口冷漠坚硬的獠牙,同时,也修炼了炉火纯青的演技。
她的眼泪可以赚取同情,也同样可以变成谎言。
可是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看着如同一个无用花瓶的医生能从自己天衣无缝的演技中找到缝隙,并透过这个缝隙将她所有的伪装全部撕破。
这总不该,却也真的就这样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