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也是进过宫的,在前朝侍宴的宫人无不都是恭顺中又带着些淡淡倨傲的,哪里有面前这位姐姐好说话?
“这儿没有我可以换洗的衣裳罢……”
想到前几日尚服局送来的那些将栖凤阁那处黄花梨雕花十六开的衣柜都快塞满了的各色华服,婉娘心中明了,恐怕就是为眼前之人准备的呢。
只是话一下子说得多了,那便不美了。
陛下的心意,该叫陛下自己说,才更显得情意难得呢。
在袅袅腾起的水雾中,宫人们红着脸分外认真地给周幼吾擦洗身子,哎呀呀,陛下瞧着人高马大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疼人呢?
这位女郎肤若凝脂,那些青青紫紫的瘀痕虽瞧着不严重,可在被那比羊脂暖玉还要细腻洁白的肌肤一衬,便显得有些可怖了。
宫人们心中如何想,周幼吾不得而知,在温热的水流包裹中,她缓缓放空思绪。
偏偏阿兄不久前才去了京畿道,那几个侍卫大抵会回京寻阿爹进宫捞她。
不知道衡哥儿见她久久不归,会不会哭得很厉害?
想到那张肖似燕观的小胖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周幼吾心中又恨恨道,父债子偿,总归有柳芽她们哄着抱着,衡哥儿哭大抵也哭不了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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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宝公公抹了把额上的汗,闪电那蠢狗不知去哪儿滚了一遭,身上脏得真是没法瞧!
若不是其他内侍都畏惧这生得尤为高大威武的狼狗,他进宝公公可不乐意屈尊给这蠢狗洗澡!
不过过去这三年里,秦王府缺了亲王这尊顶梁柱,那些惯会拜高踩低之人不来奚落便不错了。
王府中人过得艰难,女使下人们也走得七七八八,还是进宝一声不吭地扛起了重担,既要给狗搓澡,又要忙活着后院那块菜地的收成,光是想起这些进宝都忍不住给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只有一个好心人,说是殿下以往的门客,每月总要送些银子来,这才叫进宝他们得以活了下去。
进宝一拍脑袋,他该将这件事儿将给殿下听的!该寻到那位好心人恩赏些东西才是。
不过陛下作甚要叫他将闪电带去栖凤阁?
进宝公公的疑惑在见到周幼吾时便解了。
“你你你——”
进宝公公的天都要塌了,这个负心女郎怎会出现在栖凤阁!
周幼吾方才还在对着镜子皱眉,这般装扮是不是太华丽了些,而且……
“这些是后宫哪位娘娘留下的衣裳首饰吗?这般让我用了,是不是不太好?”
听出她语气里的僵硬,婉娘笑着在那鸦青长发中又插了一支海棠攒枝步摇,欣赏了一番之后才轻声道:“这都是尚服局新送来的,还没上过身呢。”
周幼吾点头表示了解,原来是燕观给未来的小老婆们准备的。
到时候折算成银子还他便是,周幼吾可不乐意将自己用过的东西留下给之后的嫔御使用。
想到燕观会对着穿着这件衣裳的女子……
周幼吾心中便觉得不太舒坦,这样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这时候进宝突然过来了,闪电见着她便很兴奋,凶猛的大狼狗直直奔向那柔弱女郎,骇得周围的宫人们惊呼一声,虽说害怕得紧,但还是颤抖着身子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
周幼吾怔了怔,安抚似地拍了拍婉娘:“没事,没事,闪电不会伤害我的。”
说着她招了招手,那停在离她们几步远地方的闪电便飞快地摇着大尾巴过去蹭她的手。
进宝脸上满是被背叛的愤怒:“闪电!快回来!”
闪电毛茸茸的大尾巴摇得几乎要生风,听着进宝的声音也不回头,只一门心思地和周幼吾撒娇。
进宝想哭:好一个没心没肺不会知恩图报的蠢狗!
白给它搓三年澡了!
自觉真心被负的进宝对着那三年过去,美貌更胜往昔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