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级台阶,重重摔在一堆不知多少年积累起来的枯枝败叶上。
“对不起倪导,你没事吧。”上面传来白以蓝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常年出片场的人,遇到突发状况,脑子比一般人灵活聪明。来不及想别的,撒开腿就跑,后面的脚步声紧紧追过来。
对方有五个人,在这诡异废弃的精神病医院里一层层找她。
这种逃窜在昏暗夜色里,四处寻觅着藏身之地的感觉很熟悉。像是又回到了她跟江暗年闹得最凶的那几年,顽劣如野猫的小姑娘到处躲藏,可从来没有赢过身后不紧不慢追上来的人。
倪穗往一楼大厅里跑,那里有通往外面的大门。她跑了一会儿,就躲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后面。
黑暗里只能靠人踩落叶的脚步声来判断方向,那些人只能开了手电筒,挑着一间门一间门地踹开在里面搜查。
裴佳妍这种傻子跟她一起玩,心眼子比她少几千个。
搜查完了,一行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跑出去了。正要离开,白以蓝忽然把手电筒的光照在一间门外露出的一双黑色高跟鞋上:“真能藏。她在这里。”
倪穗想收脚,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死寂无人的长廊上传来另外的脚步声,白以蓝皱着眉看自己带来的人想让他们别乱走,却发现身后人一个都没动。
这个脚步声不属于在这里的任何人。
倪穗站在门后面,绝望地听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记忆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年不会停的梅雨,她和江暗年一遍遍斗智斗勇玩过的捉迷藏。
“出来吧,别等哥哥找到你。”
他的声音好像还在耳畔,如同经年腐烂的藤蔓阴湿地攀着旧柱。
“哥哥。”回忆和眼下的时间交叠。她是真的被吓到了,一瞬间竟然还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连哭带喊冲出来奔跑,被树根绊倒了,毫无形象地摔在走廊上一个人的面前,喊得撕心裂肺。
“江哥,你怎么在这里。”白以蓝被多出来的人也吓得一皱眉,拿手电筒照对方的脸,却发现是江暗年。
“这是我买下来的地方。”江暗年站在长廊窗前,静静看着所有人。他们这边一片已经混乱了,可他不慌不忙一身月色,“来看看也需要跟你说一声吗。”
白以蓝始料不及,只觉得他的语气今日冲得厉害:“我不知道江哥把这里买下来了。我来这里处理阿姨遗物,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了倪导,我还以为是小偷。”
什么还以为她是小偷,刚才明明是想致她于死地啊。
倪穗还摔在一堆烂叶子里,可怜巴巴努力爬过去想靠近江暗年。
“那你之前说什么她在跟你搭车。”江暗年不是喜欢耐心和别人兜圈子的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冷,察觉到脚边人,走过来弯下腰拉起倪穗。
她狼狈地接过他的手,用力一拽,应该是拽疼了他,看得见他一皱眉。倪穗站起来后,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还拉着他不肯放。
白以蓝知道江暗年的脾性,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再多问,于是自圆其说:“是啊,我发现倪导不见了以后下车来找倪导,结果在这碰见了,江哥不信我吗。”
“你为什么在这。”江暗年的本意应该是让白以蓝闭嘴,想听倪穗讲讲前因后果,结果语气没收回来,依然带着怒意。她一个人被那一间间小黑屋吓得不清,以为江暗年在怪罪她,这次是真没憋住,很丢人地哭出了声。
她委屈啜泣着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就进来看看。”
“大晚上到处乱走,胆真大,小孩子都知道不乱跑。”他听着生气,一个女孩子只顾往没人的地方走,这么大人了都不考虑后果。
江暗年的语气带着长辈般极其严厉的训斥,自知她生性不服管教,说话就说重了。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低下声音给她细细把眼泪擦了:“长记性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