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畏缩在母亲程薇的怀中,他只知道此时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但这样的麻烦究竟意味着什么,以他的小小年纪还很难理解。而萧引年纪稍长,此时与程薇一同趴伏在了桌凳之下,屋门与门窗早已被不知自何处飞来的羽箭扎成了马蜂窝,屋外更是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呻吟,即使没有亲眼所见,萧引与程薇也已经猜到了甘州城内此时是何等恐怖的惨象。
而更令萧引和程薇担忧的,是如此危急的情形下,云萍与秋怒此时却孤身在外,云萍早已独自离去,而秋怒则是听闻异动外出探查形势仍未归来,二人安危直接牵动着萧程的神经,但屋外的恐怖形势根本不允许他们冒险外出,除了无法控制的焦虑与恐惧,只能是无可奈何。
屋外火光透天,门窗白纱被映衬出一片阴森的红光,令人触目惊心。
“娘。”
阿宁仰着小脑袋,朝程薇问出了一句稚气却又沉重的话。
“我们是不是会死了?”
程薇眼眸里噙着一线泪珠,却拼命控制着不能让它随意流下,她的身后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不能以自己的脆弱随意粉碎他们生的希望。
“不会的,大娘和秋怒叔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程薇的内心忐忑着,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萧引左右两手分别握住了程薇和阿宁的手,他的心跳同样在加速,嘴唇也微微颤动着,而程薇的回答似乎是一剂强心针,让他心气一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握着家人的双手充满了力量。
随着又是一阵箭雨纷飞坠地,甘州城内再次平添十数缕冤魂,那阵阵源于死亡前夕撕心裂肺的惨叫,化成了森冷寒气,不断充斥在屋内空气之中,足以令人冻彻筋骨。
忽然,红光满布的门窗白纱之上,闪动出了两个硕大人影,落入程薇与萧引的眼帘之内,似鬼魅又似生机,上下挑动着二人心弦,怦怦的心跳声音在周遭森冷死寂的气氛之内分外突出。
“吱——”
屋门开启的响声,在此时此刻尤其刺耳。
“大娘!秋叔!”
阿宁稚童心性不知畏惧,自然也无情绪的桎梏,最快反应过来。
推门而入的正是云萍与秋怒。
程薇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躯体也终于松软,紧握萧引与阿宁的手也顿时松开,浑身瘫软趴在桌凳之下,萧引也是如此,只有阿宁兴奋大叫一声后,飞快地向前爬行而出,离开桌凳后,便提身立足一把冲向了云萍的怀中。
云萍张手抱紧了阿宁,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示意抚慰,秋怒在一旁也是看得有着些许感触。
“快,快出来!”云萍一边安慰着怀中的阿宁,一边伸手扬了数下,示意程薇与萧引赶快从桌凳下爬出来。
程薇与萧引相互帮助下,迅速爬了出来,因身体处于紧张低趴姿势的时间不短,身子一时半会也无法完全回劲,在秋怒的搀扶下,萧引与程薇只能暂时半蹲在地上,但程薇意识很快恢复冷静,紧忙向秋怒与云萍发问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秋怒面露悲怆神色,一时语噎。
云萍却没有犹豫,当即朝众人发话道:“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了,你们赶紧随我而来,任何东西都不要收拾,不要问不要想,只管跟着我跑,听懂了没!?”
由不得其他人反应过来,云萍眼神示意秋怒赶紧扶起二人,而自己一把抱起阿宁,拔腿便朝屋外跑去。
秀十三坊的昏暗巷路之中,凭着月色照映,四个人影前后相随快速奔走,沿路之上不是已赴阴冥的中箭死尸,便是同样落荒而逃的甘州城百姓。逃亡中的萧引与阿宁的眼中,不断出现着平日里熟悉的身影:老实巴交言语亲善的油铺老张头一家三口、总是缺斤少两爱占小便宜的西坊街酒铺的田矮子、行事乖张无规矩可言的地痞田氏四兄弟、屡生嫉妒但又时常给自己糖果尝吃的邵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