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贱的是你自己。”
像是有人照面给了她一拳,昭宁脸上的笑忽然凝滞。
萧晔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药草屑,俯身,把给她的药放在池边,“你为何要这样做,不怕孤的报复?”
短暂的凝滞之后,昭宁像是被那句“轻贱”狠狠刺痛了一般,笑得愈发浓艳危险。
她说:“我是野种,本也没谁容得下我,早晚都是要死的。况且殿下你一向宽和,这点小事,未必会同我计较。”
说完,她也是真的胆大包天,竟还有心情调侃:“殿下,你为人正直,我这算不算在你的耳濡目染下,也学了点坦诚在身上?”
萧晔终究还是因为她那句自称的“野种”皱了眉,他说:“莫要如此自轻。”
“太子殿下,”昭宁笑意渐淡,“我不过是把实话说出来,你就嫌污了耳朵,可见人的命确实生来就是有高低的。”
萧晔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大概在许多年以前,那个木木呆呆的黄毛小丫头,是会战战兢兢叫他皇兄的。
是从何时起,她只叫他殿下?
记性极好的萧晔,记忆忽然模糊了起来。
好像是在某年深秋。
他正好撞见,一个黄毛小丫头被几个皇子公主、和来宫里侍疾的官家小姑娘堵在了宫径的尽头。
“一个野种,也配叫这句皇兄吗?”
“就是,若太子皇兄是她皇兄,那我们这些人,岂不都算是她的兄弟姐妹了?”
众人哄笑。
萧晔压下作祟的回忆,朝昭宁淡然开口:“多说无益,查清事实后,孤自会处置。”
于情,他没有让昭宁颜面尽失,行事中甚至称得上温柔体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优柔的老好人。
能坐稳储君之位就足以说明一切,有人算计到他头上,那无论是对昭宁本人还是幕后的推手,萧晔自然都不会心慈手软。
昭宁心知肚明。
她垂眸,没有看他,却并不是因为心虚。
平心而论,萧晔哪怕失去这层身份,也会是一个令人心折的君子。
可纵自知与他有云泥之别,她也依旧很讨厌去仰视他。
他是天边的皎月,高不可攀,悲悯地普照世间——
包括她这块沟壑里的污泥。
但污泥就活该仰望谁吗?昭宁不乐意。
对比越鲜明,她心底的愤恨便越多,越想用尽一切手段,将他从天上攀扯下来。
当然,以她的本事,至多想想罢了。
昭宁的声音就跟饮尽了这一池凉水那么冷:“那殿下要怎么罚我?昭宁……听凭殿下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