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要见她,却日日不得见。
但是桃姬的传闻,却从来没有在耳边断绝过。
就算是在平民居住的地方,大家也会时不时说起这位姬君的近况。比如又被天皇召进宫了,比如又有英俊风雅的男子给她递和歌,或者干脆就是桃姬和谁家公子在街头偶遇的的二三事。
产屋敷无惨郁闷死了,胸口涨的生疼,什么检验真心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说到底,那也只不过是他的胡思乱想罢了。
初桃只是没有认出他——可他当时那副样子,他自己都认不出,又怎么能苛求妻子一定要认出呢。
而且,他当时坚定地拒绝了——是他心智不坚定,被人挑拨蛊惑,方才对她产生了怀疑。
都是他的不对!
都怪那些人胡说八道,造谣生事!
产屋敷无惨气极。
他已决定放弃这个可笑的想法,今夜便洗浴一番,回到妻子的身边。
结果这一天,雨下的大极了。
产屋敷无惨独占了这家的澡房,浑然不觉外面动向,探着温度够了便踏入木桶。
刚坐下不久,就见脚步声缓缓逼近,有人手持衣物推开了门。
他立即不悦地瞪去,正要骂,屋外却不是这家的男主人,而是被雨水淋湿、衣衫都染成深色的初桃。
从来妥当的妻子,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
或者说,深居内宅的产物敷无惨,从来没有见到过妻子在外面奔走时的模样。
她也没料到会瞧见这一幕,显而易见地愣住。
“姬君怎么……啊!兄长,你怎么在这?咳咳。”
身后引路的小妹才发现现在的状况,惊叫出声,随后忍不住咳嗽声。
产屋敷无惨错愕不及,却能清晰地看到她眨动的眼睫,水珠淌着睫羽落下,却宛若滴落到木桶中,滚烫灼热,一下子泛开涟漪。
他后知后觉自己正在洗浴,急忙沉下身埋住了自己。
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一直一直地注视她。
看起来像个怯生生的……什么似的。
初桃似乎笑了一下,她微抬起手,周遭那烛火便熄了。
尔后,她不加停留地转身向外,带上了门,身后的烛火又一点点亮起来,照亮室内。
“我带您到我那边吧……您现在必须先换衣服。”
“好。”
产屋敷无惨脸上因为热气氤氲出红色。
他再无心洗浴,匆匆擦洗一遍……又耐着性子将自己从里到外洗的干干净净后方才穿上里衣。
见产屋敷无惨出来,这家的小妹方才凑过来说话。
原来是天下暴雨,这名贵客没带雨具,因此敲门躲雨。见她衣服湿了一身,小妹才想将她引过来洗个澡换个衣服。
“姬君真好看啊,像是天上的神女!这样的姬君不会是坏人!”
“我去给姬君烧水,再与她说些话……咳咳,你来给姬君铺床!姬君今夜要在我们家留宿了!”
产屋敷无惨支走了她,心乱如麻地握住了被褥。
初桃没有带随从,只有一个人,所以连铺床都要他来做。
产屋敷无惨在初桃面前什么都做不好,可现在却做的得心应手极了。
这样简单的活计,怎么会有人做不好呢?
他想到过去,又气又恼。
目光却渐渐沉下来……
他不会认错人。
那名来到此处的贵客正是初桃。
她就在这里。
和他一墙之隔、几步之遥的地方。
方才初桃骤然出现的一瞬间,产屋敷无惨心中骤雨初歇。
他是如此地惧怕日光,可在看见她时,太阳却压不住地从他晦暗一片的心底冒出来,纵然将大地晒的干涸一片,也让他心甘情愿。
可是。
——她刚刚直到转身前……一直在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