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医院,花园里有些冷清,患者大多躲进温暖的病室,甬路上只能看见三三两两探病的家属。杨泽文和李文峰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说话,谁都没有打破这份他们之间少有的安静。杨文泽很想问清楚,但不知道从何问起,而李文峰此刻是真的不想和自己几十年的好友多说什么,该劝的,该说的他都说过了,而且就算好友现在想做些什么,恐怕也来不及了……
安璃在医院小花园的长椅上坐着并小口地啜着牛奶,迎着正午的阳光,感觉心情都变得美好了。英国的阴天居多,很少能在冬天见到如此明媚的阳光,她靠着长椅的靠背,仰望湛蓝的天空。如果能一直在国内该多好……也许他和杨泽文会是另一种结局……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拿掉,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的事……就算她一直在蓉城也抵不过王一绫在他心里的位子吧,毕竟他把夏夜当爱人,却只把她当妹妹……
喝完牛奶,她慢慢起身沿着长长的台阶向下走去,直到眼前突兀的漆黑起来。
对于这样时不时的失明,安璃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的病情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发展着,常常从睡梦中醒来时,迎接她的就是一片黑暗。她没有惊慌,脑袋里努力回想着刚刚看见的画面,试图凭着记忆的画面和自己的感觉走出花园。
她摸索试探着想走到台阶下的平地,孰料伸出去试探的脚步没有任何感觉,一脚踩空,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下来。她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安璃在心里苦笑着。
她不停的翻转着,瘦弱的身体撞在台阶尖利的棱上,安璃却没有丝毫知觉,她的神经麻痹,已经扩展到了全身。直到滚到平地上,撞到对面的墙她才停了下来。但是她依旧感觉不到痛。
她茫然的坐在地上,手腕因为撞到台阶而红肿着,脸上也有了些微擦伤,当舌尖尝到一丝铁锈的味道时,她才发觉流了鼻血。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找纸来将自己的鼻血擦干净,可是摸遍了全身才发现包包里空空如也,可能是刚刚从楼梯上摔下来时从包里撒出去了。她摸了摸她的附近,没有,就没有在动了,怕周围过路的人碰到她。
她茫然的看着四周,果然还是一片漆黑,只能听见零星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间或夹杂着几句交谈。她握紧手指又松开,却没有任何触感,甚至感觉不到摔伤的疼痛。
午间的这个时候,已经是午餐时间,花园里几乎没有人,安璃坐在那里,神情空洞而虚无,像个小孩子一般无助着,彷徨着。手机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她联系不到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过来将她扶起来,大家避之不及,怕被讹钱。
这时候安璃才深深的感受到了那种很孤独的感觉呢!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似的,看不到任何光明和希望,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和关切,只是独自一人,滞留在原地,无法前进,亦不能倒退,只能等待着时空的齿轮将自己抛弃和忘记。
她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并不是因为害怕自己的病情太过严重,而是一种对未知的领域感到恐惧的本能反应。起初只是有些心慌,期望能有谁来和自己说说话,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的,然而没有,身边没有一个人靠过来。于是,眼泪就从空洞的眼底疯狂的流了下来,带着点寂寞的意味。
其实安璃并没有想哭,她只是稍微有点着急罢了,但是眼泪却仿佛决堤了一般,怎样也停不下来,汹涌的泪肆虐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和一种破碎感。
害怕的她不自觉的呼吸变得急促,然后她开始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里干涩难耐,咳嗽的声音有些嘶哑,频率却很快,让她心脏的负荷越来越重。她更加急促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李文峰远远走来,一眼就看见安璃瘫坐在地上,吓了一跳,拔腿冲了上去,一把将安璃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