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不来。“等同寝室的来，你是502寝室的吗？”
来人没回答，看到锁孔里插着把钥匙，开始默默捣鼓不太灵的门锁。试了几次后，门开了。她拿起陈森森身边的行李，找到和行李箱上一样名字的铺位，手脚麻利地铺好棕垫，放好书板。
“好了，自己铺床上的，收拾一下休息吧！”她伸手想拉起地上的陈森森，陈森森并未伸手，只仰头看着她，明眸皓齿，眼睛里却有不同于同龄人的东西。陈森森不知那是什么。
她僵持着伸手的动作，见陈森森没动静，有些尴尬，笑了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转身走了。
后来，陈森森知道她叫苏小素，系出名门，高攀不起那种名门。苏小素周围总是围着一圈人，叽叽喳喳的同学和有所求的老师。
陈森森只是看着，那是和她无关的世界，她唯有通过读书才能实现心比天高的生活。四年嘛，在一生中很短，所谓的大学同学也不过像两条相切的弧线，在一点切过后又沿着各自轨道行进，渐行渐远，不会有第二个交点，此生再也不见。
所以，从第一天正课开始，陈森森就没松懈过，大一新生报复式撒欢与她无关。
每周，陈森森都会将书板上借来的书换一批。图书馆成了她最先熟悉的地方，她的借书卡从来没额度帮别人借书。在图书馆自习室里，她认识了高年级准备考研的师兄师姐，看书休息时向他们求教，在图书馆长长回廊上聊未来和远方。他们聊未名湖的垂柳，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故都的秋》，想象着元大都废墟上建立起的皇城，想朱棣的金戈铁马，她爱明王朝建立初期的强权和暴力，摧枯拉朽横扫一切旧势力。
那座古老历史的城市，一草一木都合她心意。她希望有天，走在P大校园里，有听不完的讲座，参加各种学术活动，做各种前沿课题，接触世界顶级经济学大师……到那时，她应该是骄傲的吧？到那时，她的灵魂就能舒展开，用宽容和慈悲看过去的人和事？
寝室的意义仅仅是睡觉。图书馆晚上10点熄灯，与寝室熄灯时间相同。
陈森森走回寝室，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同学撑着小桌子在过道里打扑克。吵吵闹闹，直到凌晨。如果是周末，她们会打牌到天亮。陈森森提着绿色塑料水壶，穿过她们，去盥洗室洗漱。路过她们时，彼此的眼神中都带着轻视。
苏小素也是牌友之一。陈森森从开学到现在从来没和她主动说过话，现在更是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苏小素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陈森森看到自己打牌心里就有些膈应，仿佛打牌是不对的事。所以几次以后，她会在看到陈森森下自习回到502寝室门口时，故作轻松地建议大家散了，洗洗睡。
牌友渐渐发现散场和陈森森有直接关系，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陈森森一直不反抗，假装听不懂。
然而，事情终于在陈森森因为英语考了63分的第二学期心情抑郁，又被打牌的金融子弟冷嘲热讽后爆发了。陈森森面对一群说群口相声般调侃她的同学，沉默地径直走过去，毫无征兆地掀了桌子，提起小桌子摔到四楼半。
桌子在寂静的夜里顺着楼梯咕噜咕噜滚落，碎成三块，声音巨大，放大了陈森森的暴力。
子弟们目瞪口呆，想冲上去以暴制暴，被陈森森手中揭开盖子的开水瓶吓退。她们还想口头上逞能，被苏小素玩笑着劝退。
从此陈森森和班里那群纨绔子弟势如水火，每次见面都恨不得对方不得好死。
后来这群金主觉得学校门禁太拘束，陆续让家里在外面买了大house，就很少再出现在宿舍，才免了矛盾升级。陈森森除了上大课会看到她们，也渐渐忘了这群人的存在，沉醉在几年后金榜题名的理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