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又等。
等到她确信一时半会电话也不会断。
她关了电视,给温妄舟发了一条信息,“那我回家啦—— ”轻轻地将门带上。
夜幕低垂,天边的深蓝色映着路灯暖黄的光把夜色拉长。
言摇走到过道,倚着栏杆吹晚风。
偶尔听得见隔壁邻居家炒菜倒油的“刺啦”一声,空气中很快又有菜籽油的香气,远远近近地。
小区里有很多健身设施,小朋友和朋友们玩闹,家长们三三两两在一旁聊天。偶尔有一两句声音很大,远远地飘上来,“欸,能进市五小一定要进啊。”
再远眺一些,这个小区周围的楼层越建越高,烟火气十足。
她和温妄舟原本不住这里。
自从温妄舟的母亲去世以后,麻烦的事特别多,找上门来的人也很多。
言摇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温妄舟的母亲,果然远不是一个被抛弃的疯女人这么简单。
后来,找上门的人已经影响到言摇上学了,温妄舟第二天就找好了新的住址,两个人像逃难一样,连夜收拾行李,狼狈地离开,搬到这个小区里。
再这之前,一直到初二,言摇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呆着。
从她有记忆以来,就被言影后交托给她的经纪人淼淼带,淼淼安排她暂住在她妹妹的家里,对外称是远方亲戚家的小孩。
再后来,言影后嫁入豪门后,名气越来越大,言摇的存在也越来越见不得光。
差不多是初一开始吧,她被安排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淼淼请了一位家政阿姨照顾她的三餐。
后来阿姨身体不好,又不想丢了饭碗,就找了另一个亲戚来给言摇做饭,那个亲戚辗转又把照料她三餐的任务给外包了出去,来了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眼神浑浊,脾气不好,奉行棍棒教育。
每顿饭做了多少,言摇必须吃完,一点都不许浪费食物。
明明只是请他帮忙做饭,活生生变成了要矫正她的吃饭态度问题,不好好吃饭,就要挨打。
言摇从小胃量就小,她已经尽量强硬撑着逼自己吃完,但还是在某一顿饭里,因为剩了几粒米,挨了手心板。
这还只是刚开始,再之后的几天下来,手心板根本就是他一开始的试探,再之后是拿碗筷的动作不对,吃饭碗筷碰撞的声音太响,都能成为他开始打她的理由,几顿饭下来,言摇浑身是伤。
她试图联系过原来的阿姨,阿姨在电话那头,语气哀求,说这份工作的钱对他们家很重要,保证会和这人沟通,让她不要和经纪人说。
现在的言摇回想起来,也会对自己当时的怯懦与忍让感到愤怒的程度,凭什么。
但当时的她,不想被阿姨讨厌,也不想让阿姨为难,握着电话应了声好。
又被打了几天,言摇撑不住了,脑子一热,什么都没带就跑了出来。
漫无目的地瞎走,被温妄舟的妈妈在“精神生病”的状态里,当成无人管的小孩给“捡”了回去。
温妄舟回到家看见她时,有些意外。
瘦弱的少女乖巧地站立在客厅里,个子高挑,手臂和小腿上都是伤,青一块紫一块,连纤细的脚踝处都有细小的抽痕,俨然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却规规矩矩地站得笔直。
她听见他进门的声响,回头看他。
眼神平静得很,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波澜。
轻轻颔首后,她继续乖巧地跟着他的母亲看绘本。
温妄舟估计是他母亲的意识又模糊了,才领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少女,在这里进行奇奇怪怪的讲课。
破破烂烂的绘本上,画着简笔画的苹果。
他母亲用英文、中文、法语、德语、日语、韩语各念一遍。
少女也就跟着念一遍。
有时候发音不标准,他母亲会强迫症地一遍一遍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