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赵鼎,是一位四十岁的中年官吏,面容清瘦文雅,讲话条理清楚,言谈之间,提出的意见,是希望今年能多发行一些金钞。
且理由十分充分,他认为金钞最大的做用,就是有效地缓解了钱荒。
大宋的经济还算平稳,长年稳定的物价,加上大面额纸钞的流行,这两年朝廷的商业税又有上涨,如今朝廷的支出,大半来自此。
大宋每年铸的铜钱有数百万贯,前些年的时候,钱荒十分剧烈,小平钱、当十钱、盐钞都一起流通,却依然将市场弄得一团糟糕,但在陛下执政后,金钞用它近十年来巨大的稳定性,将钱荒有效地压制下来。
纸钞是用皇帝信用做背书的,神宗、哲宗、荒宗年间,一到朝廷用度不足,便大量超发,至使物价飞涨,还时常废钞。
但如今不同,陛下的信用太稳当了!
自陛下上位以来,有无穷无尽的生钱办法,且从不在钱币之事上胡乱折腾,更是停了朝廷对百业的各种摊派,天下的商行恨不得把他供上神台天天祭拜,他发行的钞票,自然也是供不应求——这种体积小易藏匿携带的货币,极大地推动了商业贸易。
如今百业兴旺,对钱钞的用量需求日高,多发金钞,非但不会使物价飞涨,反而能缓解物价下跌,于民方便。
所以,他觉得,今年可以发行多一点,去年发了两百万贯的金钞,今年可以发四百万贯。
有了这些钱,民间生产会更顺滑,朝廷也有更多用度,国家强不强,就在这一波了!
李凝有些热血沸腾,感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果手上有个小本本,她肯定能记下来。
不过……
她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皇帝,这位皇帝眉眼温柔,静静地听着对方讲解,似乎并没有被对方说动。
听完之后,这位俊美无比的皇帝只问了一句:“户部还有多少准备金?”
赵鼎一滞,低头道:“回禀官家,尚有四十万。”
“最多两百万贯,”赵士程平静道,“如今还是在打基础,且花不到这么多钱,不必超发。”
赵鼎忍不住分辩道:“禀告官家,如今市井繁华,难得户部有些盈余,正可将修黄河、清理汴河淤积、以及修筑东京至南京铁道之事定下,如此,商贸更顺,税赋自然也多了!以利盈利,才可做更多实事。”
赵士程淡然道:“暂不到要用基建刺激经济的时候。”
经济、基建都是他常用的词,臣下都已经理解,倒也不用多去解释。
赵鼎一脸遗憾,正要应是退下,便听陛下缓缓道:“卿之本意虽然好,却有些急躁了,我且问你,如今天下农事,可有如占城稻一般的增长?”
“回官家,不曾。”
“既然不曾,那天下耕者又能有多少收成,去买那等多的财货?”赵士程解释道,“如今农税还是朝廷根基,发钞修筑铁道、运河、必然大征民夫,耽误耕作,反而少了农人收成,弊大于利。非是不能修筑,只是不能同时兴建,更不能发钞修筑,知否?”
现在是古代社会,没什么起重机运输车,都是农民一铲土、一挑石的弄出来,耗费时间民力,且还不给人家钱,这种修出来虽然是好政绩,可倒霉的还是农人。至于说给钱请人来修——那成本可就海了去了,他当初修一条铁路,都是用的辽国人民的钱修的。
赵鼎心悦诚服:“谢官家指点!”
户部郎官退下后,李凝便听周围的讲义司官员和官家讲起,如今钱荒缓解,并不全是金钞的功劳。
还有两大原因,其一是禁止私铸铜佛,以前铸造的不论,但若有新铸铜佛,一旦发现,朝廷可以直接没收,举报有一成奖励。
其二则是搪瓷的盛行。
搪瓷如今已经和瓷器、玻璃一起,成为新的大宗日用品。
它比铜盆轻巧,比铁盆耐用,比瓷器坚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