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如一阕宋词,华美如一段汉赋,婉转如一出元曲。肤若凝脂、唇似朱点、眉若黛柳,鼻腻鹅脂,发鬓如云、脂若葱管。眸似清平之水,面若无暇玉璧。身纤骨匀、臂若藕段、气如惊鸿、韵似沁春。
一颦一笑间不见艳俗媚态,而是温然的贞静之姿。笑容可掬,当真是我见犹怜的女子。
行瑗被沈嬅看得不由怔住,沈嬅道:“是章相公的侄孙罢。”
章相章延龄出身浦城章氏,于康宁元年中二甲进士,如今官至枢密副使、宣徽南院使,又授宣武节度使。行瑗之父章昌仪早逝,自幼被祖叔教导,熙元十年正月召选入宫。
行瑗颔首,沈嬅执过她手中的箫吟吟吹起。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是陈与义的《临江仙》,果真是极好的曲子。可惜我的箫声远远不如你那般精妙,当真是惭愧。”沈嬅说,随手折下几朵栀子花簪在行瑗的髻上。
“娘子的箫声已是极妙,我习了十数年亦只略在你之上。”行瑗抬手取下髻上一朵栀子花,凑近鼻间嗅了嗅,“沈娘子自谦了。”
沈嬅听了,掌不住地“呵呵”笑起来,“章娘子才当真是自谦呢,我虽是通宫商音律,却并不善箫。”
行瑗道:“是善瑟罢?我曾听阁中的内侍提起过。”沈嬅怔了一瞬,点头称是。
行瑗依声而笑,“沈娘子的瑟声乃是宫中一绝,可谓是‘举世无双’。不如明日此时相约在此,箫瑟兰成,合奏一曲?”
沈嬅摆首,“一绝不敢当,但也很愿与章娘子和鸣一曲。”
如此约定了时辰后,二人便各自回去了。
晌午,行瑗在宜庄阁中向宫女熹微嘱咐道:“你叫人传话给叔祖,叫他不用再担心了,我自己已经有法子了。再者,也不必送以前的那些汤药。”
熹微应声而去,行瑗将阁中内人尽数遣出。青幔纱帷遮住日光,火烛尽熄,她从百宝阁的深处取出一幅画。寝阁中虽无光亮,但她仍能清楚地看见画上戎装男子的英姿勃发,锃亮的铠甲与他相得益彰。半晌,她将画轴卷起,安放在百宝阁中。
她知道,她与他再无可能了。
翌日,行瑗按时去赴约。沈嬅似是早已恭候在此,正坐在花丛中的大石上调试着音色。
一袭芙蓉色褙子上绣着疏疏几株芷兰,两叶百褶妆花旋裙的裙裾轻轻挑起。容颜稍作妆饰,几树錾银真珠钗挽起云鬓乌发。
行瑗手捻箫管、沈嬅行云流水地拨动瑟上二十五弦,二人清按宫商,奏着一曲寻春长歌: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其间有潺潺流水之声伴微风而来,日光乍然阴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云彩漫天。
不过两三次过去,箫瑟合奏之声已娴熟的多,贯之入耳,恍若一体。大液池十丈以内,鸟雀皆惊。
往后几日,沈嬅也在这个时候与行瑗一起合奏,周衍人虽在福宁殿,但有时亦听见寥寥几声音乐,心中不觉好奇。
彼时他正看完了劄子在长榻上略阖一阖眼养神,可他再听到这音乐时心中有些按捺不住,换了便服便匆匆寻着声音去了。
周衍走了福宁殿后便往上林苑去,一路摸索才到了太液池。这时他驻足倾听,知晓是在花丛中传来时就信步往花丛去了。
花丛中,沈嬅立于大石旁教行瑗弹瑟,她将曲调吟出,双手纠正着行瑗的动作。不过几番下来,行瑗便已熟稔。乐声扬起,沈嬅闻声而歌,清澈婉转的歌声悠悠扬扬。
“仙韶院的乐师也曾唱过这首歌,那时正是春日,唱这首《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