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就剩了她和旷。
李晓满了十岁,也来凌烟阁读过一阵子书。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有些痴傻的,一开始是在课堂上捣乱,毫无征兆地大笑。后来,柳钰好像教导了他一番,他总算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上,却还是留着口水嘻嘻地笑。
先生见着不是个事,最终还是让柳钰把晓领回去了。那天是个阴天,柳钰给先生塞了个钱袋,低声道:“打扰先生了。”
她嘴角常是带着隐隐笑意的,那日却各**沉。她抱起晓,晓大笑着拍着她的肩,可李昭目送她的背影,并不确定她的面颊上是否有泪留下来了。
她很少见到暄和旸出现在同一场合里了。池井先生说,山中二虎只能存一,两个人的斗争最终只能是由一个人或出局或死而结束。
她是个观摩两人打斗的局外人,还并不能体会到何为皇权倾轧。池先生轻叹口气,道:“殿下终会明白的,野原大火,谁能幸免呢?”
至于什么平康坊,什么常玉,便是她的黄粱一梦般,悄悄消失在平静的岁月里。
顺德十七年,春。
过了雨水,又是惊蛰。有言道:“春雨贵如油”,可李昭见今年雨水多,倒像牛毛,淅淅沥沥总也不止。
过几日要去练骑射,黄桃记得有一块配骑装极为好看的玉佩,却总也没找到。
小姑娘与李昭诉苦,李昭想了想那玉佩的去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张灯结彩的平康坊。
那像个苏醒的梦。她便忽然想到了常玉。他道:“莫要忘了奴。”
到底在那风月场所沉浮半生,对于恩客的无情,他最是懂得。
可她生来不是个在情场上道德感强的人。老李家的“多情”与“无情”传统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也没多感慨,挑了个第二日休沐的夜,单独策马去了平康坊。
去时夕阳,黑云压顶。到时已然春雨淅沥,缠绵遣倦,总也不尽。春风袭面,微冷。路旁红灯摇曳,地上树影婆娑。
她策马在平康坊找了一圈,总也没找到那日的大堂。她没撑伞,也没戴笠,雨珠粘在她的发丝上,一粒一粒往下顺。
实在没法,她打马去了长安最大的南风馆。
她一身华贵衣衫,发髻却因骑马散了大半,发丝上串串的水珠,活像个落水狗,来便直直闯入。
小厮戒备她,却见她气度不凡,也不敢拦,只问道:“客官有何贵干?”
她道:“找个人,常玉。”
小厮急急道:“常玉早年间就不接客了。”
李昭不理那小厮,只喊道:“常玉,出来!”
没人响应,她又复喊道:“常玉!”
小厮劝道:“我早说……”
却见楼上走来一身量挺拔,腰肢劲瘦的青年,正是常玉。他问道:“来者何人?”
李昭笑道:“是你主人!”
常玉笑了。他转身,道:“那便请进吧。”
春雨如丝,如毛,淅沥缠绵。
有诗赞云: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