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了。”
翠娘并未因李尤惜的诘问而感到恼怒,反而从腰间抽出一条藕荷色的手帕,缓缓揩了揩已然湿润了的眼角。随后她轻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悲惨遭遇娓娓道来。
原来,这也是被命运无情捉弄的一户人家。
翠娘十六岁便嫁给了其夫。丈夫是名游商,专门向各地大户人家贩卖名贵补品。
虽常年奔波在外,但因此家境倒也算宽裕。奈何两人成亲一年有余,翠娘的肚子却一直未有动静。都说小别胜新婚,每次其夫外出归来后,两人总会如胶似漆地欢愉许久,可如此之下,却迟迟未见喜事。
翠娘惊觉事有不妥,于是一次趁着其夫远在外地时,避开左邻右舍及亲家,偷偷去邻村看了大夫,结果令翠娘心凉了一大半。
在从大夫口中听到“任脉象虚,带脉不通,恐难得子”之后,翠娘只觉有如晴天霹雳,几欲昏厥过去。
先前其夫还时常宽慰翠娘,将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因着做生意与翠娘聚少离多,才迟迟未见喜事,说是孩儿总归会有,让翠娘莫要心急,当心急坏了身子。见丈夫那般自责,翠娘心里本就过意不去,没曾想,这罪魁祸首却是自己。
翠娘失魂落魄、步履蹒跚地回了家,在横房梁上搭了一尺白绫,欲要寻死。
白绫在凳子倒地的那一刻,瞬间冲上前紧紧抱住翠娘的脖颈,它似乎在对着翠娘低语:安心地去吧,我会替你守住这个秘密。
翠娘酱紫色的脸庞虽然因窒息的痛苦而变得狰狞可怖,但她的内心却无半点惧怕。与其这辈子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过活,倒不如趁早了却此贱命。
她在昏死前便止不住地想:不知丈夫的下一位娘子,会是哪般模样呢?
许是上天垂怜,不忍这对新人就此阴阳两隔。翠娘前脚刚失去意识,其夫后脚便推开了门,大惊之下手忙脚乱地将翠娘救下。
翠娘醒来后,自知再也瞒不住,便将一切都告诉了其夫,谁知他冷静地听完后,非但未对翠娘有半句责怪,反而自此以后对翠娘愈发地好了。
可夫家对翠娘的不满有愈演愈烈之势。两人成亲已有三年,翠娘的肚子却无半点音信,始终未诞下一男半女。莫说公婆三天两头地来找翠娘的不是,就连妯娌亲戚,也总拿翠娘的肚子说事,每次几家见面,都会挖苦翠娘是吃着金饲料却不会下蛋的母鸡。
翠娘只能暗暗忍住这口气,讪笑着打圆场,将这话岔开了去。
可每每到了寂静无声的深夜,唯有她家的窗前还闪着幽幽烛光,以及若有似无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想来是蜡烛点得太久,石蜡从烛芯处滴落到了桌上。
翠娘也曾向其夫讨要过休书,但却被对方严辞打断,并生气地命她不许再说这种话。她心中虽多出几分欢喜但更多的则是愧疚。
直到次年,其夫外出归家时,怀中多了一个用绒棉被包裹着的婴儿。
原来就在一年前翠娘欲白绫寻死、其夫外出谈生意期间,偶然一次在酒桌上认出了那位端菜婢女竟是远嫁此地的表侄女。
他听闻侄婿自成婚后便原形毕露,成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后被一青楼女子迷了魂智,终日有家不归,耽乐于女色中。不久前更是直接将一纸休书甩在表侄女脸上后将其赶出了家门,表侄女羞愤得欲寻短见,偏此时发现自己竟怀了身孕,只得断了轻生的念头。
表侄女含泪跪在自己面前,求他收养了那还未出世的孩儿。
翠娘欣喜地接过婴儿,她望着婴儿粉嫩红润的小脸蛋,轻轻地在他额上印下了一个吻。
虽然她之前并未听其夫说过曾有个远嫁的表侄女,但如今一个她求而不得的新生命真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便也无意去追寻其夫所言究竟有几分虚实,她坚定地认为,这个孩子是上天赐予自己的救赎。在丈夫的建议下,夫妻俩决定为这孩子取名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