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哈。”
一旁的康日勒摇摇头,却并没有什么,士气可鼓不可泄。
但身为主将的他十分清楚,今日里攻城的都是六谷和克烈部的藩军,他从旗号上就能分辨出来,只有少量晋军精锐混迹其中。
一是作为督战,二是作为箭头破防。
这些晋军精锐,冲上城后,往往能带上一批藩军上来,月真军面对这样的情况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伤亡代价才能把人赶下去。
康日勒明白,薛琮还在顾念本部的实力,没有放手一搏。若真的不顾伤亡,令晋军主力参与攻城,那时候连山堡很可能守不住...
下城的石梯显得特别滑脚,康日勒低头看看,昏暗的火光下,每一级梯坎上都卷积着粘稠的鲜血,踩上去软软的,脚底似乎还能感受到人血的余温,旁边的墙上也溅满各种图案的污血,有的还在缓缓滴落。
他叹了口气,战事惨烈,结果最终也就是这样,血流成河,尸首遍地。
月真士兵抬着自己人的死尸或是伤员鱼贯走下内墙的石梯,运送武器的壮年百姓气喘吁吁地扛着重物往上走,另有一队老年人一路洒着石灰和沙土,掩盖一条条血路,黑暗里不时传来痛苦的喊叫和悲伤的哭泣声……城虽然还在,但是守的人也在喘息,也在痛苦地舔着伤口。
康日勒骑上自己的战马,回头看看不远处还在熊熊燃烧的箭楼,明天,明天还会有这样的血战吗?当所有的人都成为死人的时候战斗才会结束吗?
看到将军的坐骑,正在瓦砾中扒捡物件的连山堡居民都停下来恭敬地行礼,康日勒也一一颔首回礼,心里暖流涌动。希望这城被晋军攻破的时候,会展现仁慈吧...
连山堡位踞丝绸之路要冲,不仅是连接大晋河西和西域几十国的咽喉之地,也是商贾云集,百业兴旺的好地方,在月真王国的苦心经营下,城中常住人口已达千余户,虽然也经历过战乱,但依旧兴盛不衰。
突然他有些明悟,大晋出兵月真国,真正目的难道是为了攻略西域?
一夜无话,第二日残酷的攻城战持续进行。
正午,阳光刺眼,大地蒸腾。
进攻的晋军又留下了一地的尸体,无可奈何地退了下去,大营里翻卷的撤退旗号也变得有气无力。
“嘿……哈……”城头上又响起了月真士兵胜利的呐喊。
垂头丧气的进攻队伍交相掩护着退回护墙后,遗留阵前的刀枪在阳光下无奈地反射着干涩的光芒,双方再次偃旗息鼓,各自喘息休整。连肆虐的晋军弓弩手也躲进了阴凉处,战场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浓重的杀机骤然间谈了许多。
“他们会在太阳下山前在组织一次猛攻,”康日勒对簇拥身边的众将说,“现在太阳正照在他们头上,此时耀眼的阳光也会让登城仰视的士兵睁不开眼睛,嘿!”包括韦苏提婆在内的很多月真将领请命趁唐军懈怠冲出城去扩大战果。
康日勒道:“交战近三天,晋军虽伤亡不小,但主力丝毫未损,锐气还远未被消磨掉,现在出击尚不是时候,我们要象对付野熊的狼群一样,一点一点地消耗他,让他每一道伤口都尽血,一分一分地消磨他的斗志,耗光他所有的力气,最后再做致命的一击!那将是我们月真王国最辉煌的胜利!”
此时月真国将领们都对康日勒佩服到极点,连连点头。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一切都是嘴硬,出城作战?痴人说梦啊...
“晋人强攻三天,不仅损兵折将,且主城、大山子均固若金汤,未丢分毫,薛琮一定在大骂他手下那些草包将军们呢!”月真将士们轰然大笑。
远处高山上,月真营寨的大旗迎风招展,十分抢眼。
在连山堡目力所不及的地方,在高山子眼皮底下,一串飘扬着小白布条的连绳铁钉正固执地向上延伸……
太阳西坠,大晋的火箭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