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茕倒是没有后悔之意,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留着这些祸害让皇帝处理不成?不仅让皇帝背上残忍暴戾的恶名,而且她这个皇兄看上去颇有心计,实际上是个十分仁慈的皇帝,能不杀就不杀,能少杀就少杀。就连当年她越过了他,擅作主张杀了皇后四人之后,他也不过是叹了气,对着伤重的言茕没有半句责备。只是在她身体好转之后才和她说,让她少杀人。
“杀多了,会不高兴的。”
看吧,就是这样温柔的人,才能一直无条件信任她。给她恢复翌沅郡主的称号,加封定国将军,四境主帅,掌完整兵符,甚至还赐下一道诏书给她。
这道诏书,是为了防止在未来的某天,他皇帝坐久了,不再相信她,他们君臣走到“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的那一日时,言茕还能留下一命,远走天涯。
皇帝看着言茕吃的反光的盘子,示意沈肆将自己手边的也端过去。言茕毫不客气地将盘子直接端在手上,恍若是蹲在城楼上啃干粮的哨兵。
沈肆看着皇帝的神色,眼眸微垂。
他跟了言茕十年,一直是她的左膀右臂,这十年里,每次言茕进宫面圣,他都会跟在身边。
除了两年前那次动乱,沈肆心说,他还从没见过皇帝的脸色这么黑。
翌柔远嫁和亲……没错,翌柔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性子也随了她的生母娴太妃,活泼可爱,赤诚热烈。尤其喜欢她的七姐姐言茕,每次言茕回宫,她总是跑的最快的一个;言茕离开的时候,她会可怜兮兮地趴在城楼上擦眼泪;偶尔得到皇帝哥哥的准许,还会去言茕荒凉的长了草的元帅府睡上一晚。
不仅皇帝舍不得,沈肆也很喜欢这个纯良的公主。不过,皇帝会忧心至此?
言茕感受到了御书房突然的沉默,她吃得差不多了,可盘子里还有她不喜欢的点心。因为前世的原因,言茕不喜欢浪费,将盘子里的用帕子包了包,揣进怀里,而后开口:“陛下,南漳皇帝此来心怀不轨,他提出的条件我们不可全应。”
殿中二人对言茕带走吃食这件事习以为常,皇帝甚至等她包好了才将手边的一卷国书递过去。
皇帝的眼神复杂:“小七,你看吧。”
言茕接过,侧过身和沈肆同看,两人看到书上第二行时,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眼神凛然。
“南漳皇帝方霁州,愿三媒六聘,娶翌沅郡主为南漳国母……”
沈肆放在膝上的手蓦地握紧了。
言茕抬头:“陛下,这个‘翌沅郡主’是哪位宗亲之女?”
皇帝:“……”
沈肆:“……”
言茕自顾自接着说:“若是宗室愿意献女,是再好不过。不过陛下何时封了一位郡主?”
“……朕两年前加封你定国将军,四境主帅的时候,恢复了你翌沅郡主的封号。”
言茕:“……”
方霁州,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