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有些困了,这些日子来终于有了张床能睡,怎能放过这机会。至于那个正伤寒的…一来,她是君,他是臣。虽则她并不想明面上摆出太女架子,可也没有僭越的道理。二来,她横竖在他心里不是好人,她也不屑做好人。是以这床是决计不会让的。将袖中的百辟理好,闭着眼懒懒一哼:
“那便明日见。”
一夜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空其中只有微小地快要听不见的平稳呼吸声。
裴既明缓缓睁开眼,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先前从药包里拿出的石菖蒲。
他垂着眸子,这会大约已是子时。
抚上身上的薄被,粗粝的质感刺着指心。裴既明悄然转头,床上那盖着粗布衫的姑娘正闭着眼睡地深沉,夜色深,看不清全貌。依稀可见侧脸的轮廓。
他沉默地端详一会,目光转下,床底下她藏了东西。
这药包放了不少助眠的草药。好在没有真枕着,否则两人都要昏睡。
楚衔枝这般多少受了些影响,不过应当不深。
裴既明一下捏紧了手中的石菖蒲,眸色陡然转深。
他竟然想知道,大晋太女楚衔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初看,觉她孤傲,杀伐果决。再见,她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和印象里的太女一下对上。可后来…她不加掩饰自己的阴毒,狡黠,心机,多变。有时甚至像爱整蛊的顽童般恶劣幼稚。即便是寻常百姓也难有如此性格。更何况她还是这九州最强大的皇朝的储君。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成为这样的人的俘虏。
在真正遇到她之前,连裴既明一直认为既为储君,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便要严格律己,事事争取做到明正,不可出错,待人更需用心。他自认为做到了上述大半,也听得楚衔枝这个太女做到了大半。
可实际上,这不对。他们根本不是该被并列在一道的人。
而今日在溶洞之上的那一番话…犹在他耳边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