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一照,不禁惊呼出声,情急之下忙用手去擦那墨痕,不料却是越涂越黑。
李琦从阿芊那里取了块干净的锦帕,蘸了些清水想要帮她擦拭。而紫芝却是满面羞红,下意识地偏了偏头,也不知是在害羞什么。他暗觉好笑,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脸,温言款款地“警告”她:“你再敢乱动,我可就要往你脸上抹黑墨了。”
紫芝笑了一下便不再躲避,低垂着眼睑,任由他的手指隔着锦帕在自己面庞上游移,动作很轻,锦帕上清凉湿润的触感让她觉得格外舒服。拭净墨迹之后,他依然一笔一笔地细细帮她画眉,神情之专注,竟似是画院里的学生在完成一幅先生布置下来的画作一般。待他画好之后,紫芝忙兴冲冲地转过头去照镜子,只见他画出的眉形弯如新月,精致秀美,竟是如今极受宫廷女子欢迎的“斜月眉”。
阿芊亦从镜中打量着紫芝的妆容,笑盈盈地赞道:“殿下第一次画就能画得这样好,当真是难得,裴娘子以后可有福了呢。”
“哪里好了?”紫芝却嗔怪地嘟起了小嘴儿,对着镜子指了指自己那一高一低、看起来完全不对称的眉毛,幽怨地叹了口气,“斜月眉倒是不假,只是……殿下,你这画得也太‘斜’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在西域,胡人女子皆以画此眉形为风尚,在于阗、龟兹、高昌等国都很流行。再说了,人家阿芊都说好看呢,偏偏就你最挑剔。”李琦倒是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一边一本正经地胡诌着,一边又用眉笔蘸了些黛墨,对阿芊笑着招了招手,“来,阿芊,我也帮你画一画吧。”
他那一笑太过光芒璀璨,阿芊竟不自觉地微微红了脸,怔了一会儿,这才慌忙摆了摆手,低着头腼腆道:“不了不了,奴婢微贱之身,岂敢劳烦殿下……”
紫芝从妆盒中拿起一枚花钿,笑着接口道:“殿下深谙西域风情,咱们中原的姑娘可不习惯,谁还愿意让你拿她的眉毛来练手呢?”
阿芊一时有些惊惶,忙怯生生地解释:“殿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李琦对她一笑:“我知道。”
三人正随意说着话,只见侍女白芷推门走了进来,通禀道:“殿下,几位娘子过来向您和孺人问安,正在前厅候着。”
紫芝在盛王的诸位侧妃妾媵中品阶最高,又最是得宠,故而时常有人到朗风轩来拜见。这些深宅大院中的寂寞女子,明明是不怀好意,却还要摆出一副明媚的笑脸来,紫芝见了就觉得厌烦,心知这些人来向自己问安是假,借机见盛王一面才是真,于是轻轻推了推身旁的夫君,笑着央求道:“我不耐烦见她们,你去帮我把她们打发走吧。”
李琦倒也不推脱,站起来就往外走,笑道:“有众美人过来看我,我求之不得呢。”
紫芝含笑睨他一眼,也没说话,只是对着镜子在额上又贴了个花钿,片刻后,却听前厅里传来一阵女子的笑语声,心中不禁暗暗有些懊恼。阿芊知她心意,便含笑劝道:“裴娘子若是不放心,不妨也出去看看吧。”
在阿芊的怂恿下,紫芝踌躇再三,终于还是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卧室,躲在屏风后向厅内偷偷看去,只见屋中莺莺燕燕坐了六七人,皆是浓妆丽服的娇艳女子,心里便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阿芊也凑在她身边探着头看,一眼瞥见许倩亦在其中,不禁冷哼了一声道:“裴娘子,你真应该去见一见许娘子才是。瞧她那副德行,以前倨傲得跟什么似的,如今一见您被册封为孺人,就马上巴巴地跑过来奉承,哼,真让人瞧不起!”
“好了,别说了。”紫芝低声止住她的话,“若是让殿下听见你背地里议论主子,少不得要责骂你的。”
“是。”阿芊心中一凛,旋即跪下,“是奴婢多嘴了。多谢裴娘子提点。”
紫芝微笑着伸手去扶她,和颜悦色道:“快起来,快起来。你看看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我又没说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