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轻叹了口气:“她俩也可怜,人的一颗心,如果由得自己,倒好了。你是还小,不懂这些,才口气这么大。只是对着姊妹,你这些聪明才智,揣摩时事和人心的本领,显露了倒没什么。在外头可千万藏着掖着。婆婆一直说——”
九娘滚进她怀里笑道:“人前我给足你面子听你大道理一堆,私下里我可要说句老实话,知道了知道了,求求你别念叨了!”
两姐妹说开了,闹了一会就安歇了。
九娘在梦里却又梦到了赵栩,自己飘荡在水中,看着他远远地游过来,一声声阿妧,有时撕心裂肺,有时又魅惑人心。一双眸子似水似雾,似远似近,似喜似嗔,忽地就凑到极近。
九娘从梦里倏地惊醒,只觉得唇干舌燥,心跳得极快。看了看身边的六娘,两手交叠正睡得安稳。她轻轻掀开丝被,起身套了绣鞋。屏风外榻上值夜的玉簪却也已经睡得迷糊了,纨扇都掉落在脚踏上。
长案上香冷金猊,琉璃灯还燃着。九娘倒了一盏冷茶,咕噜咕噜一口气饮尽了,才觉得喉咙里火烧一样的感觉好受了一些。心里却很是羞惭,怎么又梦到赵栩了!他日后很有可能会是自己的六姐夫呢。九娘赶紧想再倒一盏茶,茶壶里却只剩下几滴。她一仰脖子,那几滴也滑落喉中,带着一丝丝的苦意。
这立秋的深夜,并不凉爽。九娘轻轻推开窗,见廊下丛丛芭蕉,微微夜风中阔叶轻颤。那廊灯边绕着几只小飞虫,在纱网上直撞。若没有纱网,你们岂不被那火烧死了?九娘凝视着那几只飞虫,希望自己的心能恢复到无喜无悲,无欲无求。
原来很久都没有梦到有人唤阿玞了。也许,她重生一世,就是来看看阿昉终于成为了一个有担当的君子,就是来体会姊妹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