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忙的春耕中,每天累得要死,饶是如此还有人不忘给她找麻烦。
尽管乡里宗族有很大的自治权,但自治的前提是不涉及人命,若是涉及人命就必须找官府,不然回头被官府知道了,整个里,百余户人家全部都要连坐。
濁山姮被喊去主持公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初时听到出了人命,濁山姮以为是争水,水源关系作物收成,乡里为了水源打起来甚至打出人命都不是什么稀奇事,然而去了后却发现不是。
濁山姮是近乎无语的听农人们七嘴八舌的说完怎么回事,将听到的信息总结了下:
有一对兄弟,老大没儿子,但有一个女儿,老二有儿子,老大想将自己的财产都给自己的女儿,正好又分了地,回头可以招赘。但老二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有儿子,自己儿子才应该继承一切,包括老大的所有财产。
濁山姮为老二的逻辑惊呆了,人又不是没有后代,脑子有问题才会舍亲生骨肉而选犹子。
老大的脑子就很庆幸,反应是哪凉快哪呆着去,若没有子嗣,财产给犹子也就算了,但自己有子嗣,犹子再犹那也不是亲生的。哪怕老二承诺会让犹子给自己养老送终,但老大也不信犹子能在尽孝时将自己放在第一位,放在第一位的肯定是亲生父母,其次才是自己。可自己的女儿就不一样了,因为是亲生的,尽孝时肯定将自己放在第一位,不会有其它人越过自己。
更别说女儿很勤快,织布织得又快又好,再加上地里的产出,老大可以预见自己会有一个不错的晚年。
老大不愿,但老二也很理直气壮,不仅因为他的背后有宗族支持,也因为本地的传统,男丁继承一切。
老大死不低头,老二也很快找到了症结所在。
老大女儿的尸体在河里被发现,溺水而亡,但尸体脖子上有掐痕。
正常情况下,事已至此也该结束了,老大年纪一大把了,不可能再生,总要有人养老送终,摔盆落葬,犹子是他以后的依靠,只能妥协。但这位父亲是个气性大的,寻了个机会拿柴刀将弟弟八岁的大儿子和四岁的小儿子给剁了。
这仇报得令濁山姮刮目相看,捅哪最疼就往哪下刀。
杀了弟弟虽然也能大仇得报,但哪有宰了他两个儿子更让他痛苦?
“但你这样就犯法了。”濁山姮对老大感慨道。“你若是只杀你弟弟,那就不是犯法,你现在杀的是他两个儿子,就是杀人了。”
为了节省治理成本,辛筝并未废除传统的血亲复仇法,为亲人报仇而杀人是不犯法的,因为这属于美德,几千年来都是会受到鼓励的美德。
老大无所谓道:“我都这把年纪了,活着,晚年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濁山姮无法反驳,这年头,一个老人,若无子侄奉养,晚年的凄凉不是可以预见,而是板上钉钉的事。
尽管很同情,但濁山姮还是将两家人都抓了起来送司法,因为案情一目了然,人证物证全都有,司法判案也判得很快。
老大杀了弟弟两个孩子,死刑,秋后处斩,连坐家眷,这个就算了,老大的妻子前两年去了,女儿是他仅剩的家眷。
老二杀了兄长的孩子,死刑,秋后处斩,连坐家眷,虽然死了两个儿子,但他还有女儿,罚流放并苦役二十年。
辛筝制定的法律是九家为邻,一家犯罪,连坐一邻。故而老大与老二的邻居,共计十六家人一并连坐,但因为不是主犯,只是连坐,故而这十六家人只是被罚苦役与流放,不会人头落地。
老大与老二的宗族知道怎么回事,属于见义不为,甚至有教唆的嫌疑,因为吃绝户宗族也会受益,整个宗族所有人同样连坐。
一桩案子判下来,超过两百人被问罪,濁山姮被惊呆了,除了谋反罪,她还是头回见到这么惨烈的断案。
司法有断案判罪的权力,却没有抓人的权力,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