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告密,君离好奇的问少昊螺。“何以向我告密背叛你的父亲?”
少昊螺瞄了瞄君离,虽是祖孙,但因为母系血脉以及习武的缘故,君离的外表比她这个孙女更年轻。父母都是美人,君离又专挑双方的优点长,端得衬了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唯一美得不足的便是褐黑色的眼眸没有任何焦距,却精准的对着少昊螺所在的位置,是瞽者,又仿佛不是瞽者。
心中思忖须臾,少昊螺咽下了到嘴的孙儿对九叔祖忠心耿耿的表忠心说法,坦诚道:“孙儿不认为他们会赢,他们若真的将九叔祖拉了下去,沃西必定血流成河。”
君离淡淡的问:“为何如此想?”
少昊螺道:“因为薪火军还在沃西,虽然这些年薪火军一直听从九叔祖的调遣,唯命是从,但孙儿了解过,他们中来自兖州的那部分每个月都会写信回家,辛侯专门建了邮驿为他们送家书,让他们每个月都能寄信回家并收到家书。而来自兖州的这部分薪火军将士,十之八/九为已婚者,家中或有父母或有配偶子嗣,他们每个月领到的月俸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都在出征之前选择发到自己家里,直接发到家眷的手上,以前没有这样的事。”
哪怕是历史上给军队待遇最好的白帝,她也不是按月给军卒发钱。
军队本身只管饭不发俸禄这些东西。想发财,打仗打赢了自然能发财,这也是为何将领们都默许军队抢劫。白帝特别一点,她通过收贵族大户保护费的方式动不动给军队发财帛,以此保持了军队的高度纪律。
“他们的纪律很高,从不扰民,也不抢劫,买东西会付钱,不虐待俘虏。”少昊螺道。“哪怕他们在战争中看似绝对听命于您,但实际上,他们真正听命的是宰辅。宰辅让他们在战争时听您的指挥,他们这才服从于您。”
同理,辛筝如果说少昊君离不再是大都护,那君离将在顷刻间失去对军队的控制权。
诚然,战争时君离与军卒同吃同住,同生共死,放在任何时候一个君侯如此做都会成为推心置腹礼贤下士的楷模,足以打动无数人,收揽无数人心。前提是他碰上的对手是正常人,辛筝她就没走过寻常路。
将领与军卒同吃同住,衣食一个待遇,同生共死被辛筝写在了军纪军规里:那是将领应该做的。
她还不是落实在纸面上,而是强迫所有将领都按她的规矩来。
不论多好的事一旦变成理所当然,人心便不会再觉得感动。
“至于那些外来的游士和贵族子弟....”少昊螺叹息道。“他们为搭上兖州的船而来,非为沃西而来。公族觉得控制您便能取得军队的控制权纯属白日做梦,不论是控制您还是杀掉您都只会给宰辅一个站在道德高地上合理屠杀少昊部的借口。”
更甚至,若君离真被控制,辛筝极可能生怕君离不死的做点什么。
大义这东西虚无缥缈,但它真的很重要。
别人家长着果树,不让你吃,你直接把人杀了,摘了果子尝一口若发现味道不咋的,还会冲尸体说一点都不好吃,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不就不用死了?亦或是发现味道挺好的,有礼貌的话对尸体说声谢谢,没礼貌的话无视尸体。
别人家长着国书,不让你吃,你拿出一大堆东西给人看,问它有没有需要的,可以跟它换果子,果子没熟也没关系,我可以等,等熟了我自己来摘,你可以先把需要的东西拿去用。如果对方拿了东西却不想给果子,那就可以亮肌肉了。
结果不是一样的吗?都把人给杀了。
是啊,结果是一样的,但过程不一样啊。
前者是个人都想揍死它,只看有没有揍它的能力,后者却有坐下来谈的基础,至少你知道只要你不想拿了东西却不给果子,那你就是安全的,会充满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就是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