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很执着直接管理所有的事情。”王道。
辛筝道。“那不是管事,是权力,管得越多权力越大,让别人管等于下放权力。王下放权力的结果是诸侯崛起,王权式微,诸侯下放权力的结果是公卿贵族架空诸侯甚至瓜分诸侯。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国府能自己管最好不要假手他人。”
“过犹不及。”王道。“管的越多权力的确越大,但你若无法管好,没有人会体谅你的为难,只会在意你握着权力却没管好与权力对应的事情。在无法全盘管好的情况下,适当的放权不是坏事,最重要的是管得稳定有序,然后才是管得更多。”
辛筝沉默须臾。“我明白,这一次只是为了安置那些军卒,我暂时找不到别的坑安置他们了。”
这些年一直都在打仗,每次打仗都会制造出许多的伤残军卒,安置并不容易。兖州现在已经没什么空着的坑给沃西战场上那数十万伤残者,只能抢乡里的权力,虽然也有控制乡里的目的,但主要目的还是安置伤残者。
“而且沃西打完了,诸侯们也该来打我了。”辛筝道。“我必须能够如臂使指的掌握兖州所有的人口与资源。”
王无言。
凭心而论,对于诸侯们现在都还没来捅辛筝刀子他也觉得挺稀奇的,诸侯什么时候如此有节操了?
哪怕是在辛筝同龙伯、羽族打得最激烈时捅一刀,王都不会惊讶,现在一副等辛筝打完了再捅刀的架势着实违和。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拖得越久诸侯们准备得也就越多,辛筝到时要面对的压力也就越大。不过真在打得最激烈时来捅刀的话,那辛筝就会从两线作战变成三线作战,也很难扛住。
只能说,兖州、沃西这两个地方的地理位置是个坑。
取得了王的支持,辛筝在第二天颁布了关于屠杀令变革的消息,让王以人王的名义颁布的,天下诸侯与贵族赞不赞同不重要,反对就先将王干掉。
其次的政令是关于国君权力的,因为请愿的氓庶里一小撮人鼓起勇气提出了国君的权力应该被束缚,国家不应该是君王的私产,但如果君王拥有对任何人随心所欲生杀予夺的权力,那说得再好听,本质也是一样的:君即国家,国家是个人的私产。
若碰上个明君自然是幸运的,但碰上个残忍的暴君呢?难道要忍着?忍受暴君对自己的折磨,祈祷暴君生出个仁君来?
那也太荒谬了。
王与辛筝收到了许多的民间文章,其中不乏写得特别精彩的,辛筝给面子的等到了邸报上。
不管是写得精彩的还是文笔一般的,核心思想就一个:限制国君的权力,标准的话,辛侯你这样的就挺好的,辛律没说是犯罪,哪怕是辛侯也不能处死谁。像兖州之外那种国君可以随心所欲处死任何人,而且杀你是理所当然的权力,不杀你是仁德....着实令人想问候当事人祖宗十八代。
对于这部分意识到自身危险的有识之士,辛筝非常干脆的让王看看文章就好,答复就很统一:让国君们投票,只要国君们同意就行。
想让王颁布限制国君权力的政令,请先去说服国君们点头。
投票日期就定在明岁好了,觉得国君的权力再过分的请抓紧时间游说国君们。
上位者这种态度的结果便是呈上来的文章更多了,要不是进不了台城见不到王与辛筝,很难说不会有人当着王的面来一出死谏。
王对此甚为不解。“以前从来都不会有氓庶会说这样的东西。”
辛筝道:“哦,以前所有人都过得这样的日子,想像不到更好的生活应该是怎样的,自然无从说起。”
“那现在缘何说了起来?”
辛筝道:“这些人都是辛原与条邑出生的年轻人。”
王没听明白。“这两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除了一个是旧都所在,一个现任都城所在,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