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孩童命中注定活不到那个时候呢?”山鬼坐在长廊下望着雨中的敖岸山,目光似在望山,又似什么都没在看。
东郭绰不是很明白,但山鬼不会骗人,他说自己还能再学到的不会用得上,那多半是真的,而且他也已成年,学了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才华也有点数,不能与山鬼比,却胜过很多很多的人。
十年风雨无阻的苦学,为的是什么?
可不是做学问。
按着惯例,学生学出师要走了,所有人会聚在一起共饮离别的酒,东郭绰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山鬼一个问题。“夫子这些年教各家学说,为何唯独不曾教过自己的学说?”
山鬼道:“我并无学说。”
东郭绰不解。“夫子对天下难道没有期望?”
山鬼沉默须臾,反问:“为何要有期望?”
东郭绰不解。“夫子难道对这天下没有期望?”
山鬼想了想,道:“我从一开始便知道天下最终会是什么模样,既已知,又何来期待?”
东郭绰没听明白,但众学生都很好奇山鬼觉得必然的未来是什么样的,纷纷起哄。
许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也可能是想满足学生们的好奇心,山鬼道:“未来啊,人无贵贱之别,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每个人都能上学,吃饱穿暖。”
非常朴实的话语,却也充满了白日梦的味道,又令人忍不住期待。
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白日梦了。
东郭绰将当年出师时山鬼所言的未来说了说。“虽然夫子说那是她认为的必然发生的未来,但我相信夫子,夫子既然说那是未来,那就一定是会发生的未来。辛侯,你让我想起了夫子。”
辛筝不解:“梦中的未来那般美好,她怎就会想不开做个隐士?”
东郭绰想了想,问:“辛侯可抓过沙子?”
辛筝点头。“抓过。”
“那辛侯一定知道,不论怎样握紧,沙子最终都是会落下的。”
辛筝听懂了。“既然不论怎样都注定会发生,何必强求?”
东郭绰点头。
辛筝笑。“既如此,人终有意思,你的夫子怎么不早点去死呢?”
东郭绰尴尬,但还是为师长辩驳道:“人各有志。”
各有志你到夫子这份上也不容易,辛筝心说。“那你呢?你既然相信她所说的会成真,为何拒绝我?”
东郭绰道。“我相信辛侯所希望的会成真,但我与辛侯是不一样的。”
辛筝闻言问:“你所求?”
东郭绰道:“辛侯乃仁义之士,然,比起义,我更重利,我并不恨这个贵者恒贵,贱者恒贱的世道,我恨的是凭什么贵者恒贵的世界里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自我之上,公平公正,自我之下,贵贱恒定。”辛筝无语道:“你的追求可真实在。”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东郭绰理直气壮的道。
比起利他人的义,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喜欢贵者恒贵,恨也是恨贵者恒贵的世界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辛筝道:“罢了,你我并非同路人。”
她干的就是给血统神圣掘墓的事,自然不可能前脚为血统神圣掘好墓,后脚就将墓重新填平,人生再无聊也不能无聊到这份上。
志不同,自然不相谋,但东郭绰还是道:“我欠辛侯两个人情,来日必偿。”
辛筝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举手之劳,无须在意。”
“于辛侯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于在下却无一不是大事。”东郭绰很认真的道。“辛侯可以不在意,在下却不可以不当回事。”
辛筝回以随便你的眼神。
“辛侯可知夫子说她所言的未来需要多久才能实现?”
辛筝似是来了点兴趣。“多久?”
“少则两千年,多则三四千年。”
辛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