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国君也要低头。可是,孤才是国君,孤即国家。凭什么国君要向自己的臣子低头?不低头便要被驱逐?你说这是不是很没天理?”
东郭绰沉默以对,有点怀疑辛侯是不是想不开。
莫说礼崩乐坏弑君如杀鸡,哪怕是礼乐体系未崩坏的时候,也没有国君能对臣子的意见不管不顾。
东郭绰沉默,校场观众席上的诸侯与诸侯质子们却是与辛筝感同身受,更有甚者泪眼朦胧。
礼崩乐坏数百年,在场的王侯与王侯的子孙要么自己吃过君向臣低头的苦,要么祖上或向臣子低头或被臣子驱逐过,何等屈辱与无奈。
与王侯、质子们呈相反态度的是公卿们,看着辛筝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辛筝也知道任何一个有求生欲的人都不会回应自己,因而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这等没天理的事发生一次已是奇耻大辱,孤不允许它再发生第二次。孤不想骗你,你的才华当得起这大夫之位与五十里封地,但孤只是给你,不是给你的子孙,且封地日后孤也是要收回的,大夫之位只要东郭先生愿意,自然永远是你的。”
东郭绰仍旧向辛筝行礼,接过了帕子。
将帕子交给了东郭绰,辛筝转身对王道:“王,臣已将问题解决,可继续选将赛了。”
王意味难明的看了眼辛筝,宣布决赛继续。
没人能阻止。
正如辛筝所言,问题已经解决了。
东郭绰没有资格是因为他不是贵族,但他现在已经是贵族了,资格问题什么的自然也不存在了。
十支队伍前往不同的入口,辛筝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刚坐下便见方雷忞挪了过来。
“你认真的?”
辛筝反问:“我看着像开玩笑?”
方雷忞也不确定辛筝是不是在开玩笑,辛筝不管干什么,都没人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她什么心思。“你可知你方才一番话得罪了多少人?”
若废井田是在挖贵族的墙角,那辛筝方才昭然若揭的废分封心思便是要断贵族的根。
辛筝道:“我又不是他们的国君,我再废分封也废不到他们头上,他们不会与我不死不休的。”
只会同各自的国君更加过不去,更加疯狂的压制王权和国君的权力,至于王与国君被逼到绝境后会做出什么,引发怎样的动乱,一句话,与她何干?
方雷忞想了想,无法反驳,在场的公卿贵族们还真的没有一个是辛筝的封臣。“辛国绝对不会再希望你归国的。”
辛筝摆手道。“没事,我被驱逐的那一日便没想过原谅犯上的逆臣。”
方雷忞觉得那也谈不上犯上,数百年不都是如此吗?但内心深处又非常认可辛筝的评价,都是逆臣。“纵是逆臣,他们亦是控制着辛国的逆臣。”
辛筝理所当然道:“所以才要废分封呀,我不信你喜欢做一个只要对臣子不够驯顺就被驱逐甚至被杀的国君。”
方雷忞叹息。“礼崩乐坏,人心不古。”
辛筝道:“是你将古人想得太好了,以前不犯上只是积累得还不够,闷声发大财,如今积累够了自然没必要再忍着国君。我要是他们,我也不会忍,我只会想,我哪里不如国君了,凭什么别人投了个好胎就是君,我却得是臣,我不服,我要杀了国君自己当国君。”
方雷忞不由额角冒汗。
观众台上连隔断都没有,更遑论隔音了,辛侯还真是一点都不怕被人听去。
怕辛筝再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方雷忞没再继续原话题,而是换了个话题,同辛筝聊起了山林里的十支队伍,好奇的问辛筝看好谁。
“自然是君离。”辛筝回道。
方雷忞愣住。“我以为辛侯会最看好东郭绰。”
“他也很出色,但他能许诺的东西太少。”辛筝随口道。
“君离是瞽者,如何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