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到他在屋里都能隐约听到笑声，儿孙绕膝，个个儿出息听话，蔡桂贤那张老脸怕是都要笑僵了。
更讽刺的是，自己明明底下有仨儿子。
闹到现在，却是兄弟阖墙，互生怨怼，就连底下的小辈儿，那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往歪了长。
蔡桂贤当初骂他们白眼狼，他当时听了只笑话蔡桂贤岁数越大越天真，竟是真指望继子能给她养老。
只现在再一看，这些人可不就是白眼狼嘛。
没分家之前，他是老沈家地位最高的人，谁都得看他脸色过日子。
小辈儿们为了讨好他，天天围着他当孝子贤孙，现在好，分家之后，他倒是成了谁都不待见的糟老头子。
沈大海跟他藏心眼，沈二湖早出晚归的压根逮不着影儿，沈三河更是恨上了他。
正想着日子咋就过成这样了的时候，却没想到最没心没肺的沈小宝竟然会念着他。
偷着过来给他送了一口吃的。
沈老头擦了擦眼角，心里不是滋味。
拿起一块鹅肉慢慢吃了起来，轻轻咀嚼，鹅肉炖得火候正好，连他这样牙口不好的老人吃起来也不会觉得塞牙。
肉质香糯，就连大鹅的皮都是筋道弹糯的，吃到嘴里不仅没有一点腻味，反倒香得让人欲罢不能。
就连沈老头自己都没注意，他最开始因为心情不好，不过是想吃一口垫垫嘴。
却没想到等他回过神来，才恍然发现，这一饭盒盖子的鹅肉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一口接着一口的给吃没了。
吧唧吧唧嘴，心里一瞬间生出巨大的失落。
这样的失落连沈老头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不是个嘴馋的人，但现在却像个娃子似的。
因为没吃够，不够吃，心里觉得难受。
沈老头捂住脸，粗糙的手心渐渐湿润起来，这一刻他竟然控制不住的感到心酸。
咋就到这种地步了呢？
明明都是一家人，咋就闹到这种地步了呢？
东屋那边蔡老太不知道是被啥给逗笑了，笑声大到连沈老头都听得清楚。
这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馋这一口肉，还是馋四房现在的热闹。
“如果……如果当初没一时糊涂，帮着老大他们闹分家就好了……”
空荡荡的堂屋里，沈老头的声音满是悔意。
“不，应该更早点，假如我一碗水端平，或者偏着点沈疆这个小儿子……就好了……”
沈招娣从灶房把剩下的鹅肉全盛出来，端回屋后凑到沈锦身边。
“囡囡，我刚才好像看到沈小宝拿着东西往爷屋里送，你说他是不是偷着给爷送鹅肉呢？”
这话沈招娣说出来自己都不大信。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就沈小宝那德行，到他嘴边的肉不吃得只剩骨头就不错了，让他往外送，那不跟要剜他的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