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叱咤骄骋的那三十年,丰峻也是孤独的。
那三十年,他不叫丰峻,也不长现在这副模样。但一样的淡漠,一样的沉默,甚至,一样的白。
他出身显贵,是世人皆慕的顶级豪门。但没人知道,在这样的家庭根本没有父母之爱可言。他那个财富榜顶端的父亲对儿女们说:“所有登上顶峰的人,脚下必定是无数皑皑白骨,战胜兄弟姐妹,仅仅是你们人生的第一仗。若连这样的小圈子都杀将不出,那你也不配掌舵这个家族。”
他父亲甚至就这样鼓励亲骨肉“自相残杀”,这是怎样的冷酷无情。
至于他本人,先天不足,活不过三十岁。他本没有资格参与竞争。父亲给了他一笔钱,足以让他穷奢极侈地过完余生。
但他用这笔钱,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这是他证明自己价值的方式。
死,也要死在顶峰。
因为知道余生,因为知道那一天的到来,在那三十年里,他从来没有向任何女人投射过感情。他不想连累别人,也从没遇见过值得的人。
每一个接近他身边的女人,他都会怀疑对方的用意。
但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
他现在是丰峻,除了好看的皮囊、和擅长打架的传说,他一无所有。
何如月能对一无所有的他关心地说:你会不会被报复?你有没有受伤?
丰峻第一次觉得,自己被触动了。
他们站在路边,偶尔有上桥下桥的行人,好奇地望他们一眼,丰峻这才发现,何如月的裙子在挣扎中被挂破了,露出了膝盖上一段大腿。
何如月生得不白,甚至那段大腿还看得出颇有些力量。
可丰峻觉得好看。并非又瘦又白才好看,像何如月这样,生机勃勃的健康,也很好看。
但好看,也不宜多看。
丰峻一挺身,已经脱下他的白色短袖。短袖本就没有扣扣子,里头是一件白色背心。
“你……”何如月刚说了一个字,短袖已经递了过来。
“系上吧。”丰峻说得极为自然。
何如月这才发现自己的裙子挂破了。心疼,这可是新裙子,花八块钱买的,还没穿几回呢,就这么挂破了。
见她愣怔着,丰峻却误会了:“我知道便是短裙也不碍事,我不是那么封建的。不过,我不想让别人误会你被袭击了。”
何如月心想,你这思路,也不知道歪到哪条河里去了。
但,这是好意。
后世被侵犯的女孩尚且会面临无数好奇和恶意的眼光,何况这样的世界。
丰峻是细心且周全的。
“谢谢。”何如月接过短袖,围在腰间,将两只袖子在身后勉强打了个结,“像围裙。”她笑道。
可一抬头,却望见了丰峻的身体。
他很白,但有肌肉、且线条完美,像田径运动员,修长而结实。
何如月也不是头一次见到男人的身体,后世那些男明星有意无意地晒腹肌,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可没承想,纵使见多识广,也在这突如其来的晃眼中,脸红了。
“我……家在那边。”何如月指指不远处。再拐个弯,沿解放路走两三百米就是南大街,也就到了孙家弄。
“我送你回去。”丰峻没有犹豫。
何如月没有拒绝,二人沿着林荫道向前走,并肩,却谁也没开口。
拐过弯,上了解放路,何如月终于忍不住:“你家在哪里?你下班也走这条路吗?”
“差不多吧,我家就住附近。”丰峻随口说着。
其实他家离吴柴厂很近,刚刚下桥之后往右拐,走几步就到了。但丰峻不想说,虽然他是有心想送何如月回家,但他的骄傲又莫名地阻止他,不想显得刻意。
何如月没有察觉,她在庆幸:“幸好遇见你,不然今天我就惨了。”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