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漆黑的棺材,棺材的棺盖并未合实,留着一拳宽的距离。棺材边缘与棺盖上贴满了朱砂画成的符咒,离得近了,闻得见血腥气。一般术士为了增强符咒的效用,会在制符时在朱砂里加鸡血,所以有符咒的地方有血腥气也很正常。
夕阳未落,屋外亮亮堂堂,可进了祠堂不过几步,就要靠供桌前蜡烛的光才能勉强看得清。供桌上摆了一排又一排的排位,可排位上却一个字都没有写。
祠堂里靠墙的黑色帘布忽然被掀起了,低沉如钟的声音传出,“阿愿,你回来了。”
在场的夏秋三人包括寄居在夏秋体内的夏秋秋都被吓得一个激灵,因为这间房里实在是不像有人的样子。
裘愿边往前走边抱怨道:“张叔,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鬼一样的忽然冒出来,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大概是因为在房间里有一会儿了,房间也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暗了,夏秋秋看清了立在墙角和供桌之间的张慈,一张消瘦泛青的脸,两侧脸颊印着好几只指腹大小的老年斑,稀疏花白的头发用一根黑木簪挽了一个髻,穿一件纯黑的罩袍。不知为何,夏秋秋忽然觉得他好像一只猫,一只又苍老又虚弱的野猫。
“阿愿,他们是?”张慈看向了君泽和夏秋。
裘愿介绍道:“他叫君泽,说多年前受了你的恩惠,非要找你报恩。她叫夏秋,和他一起来的。”
“君泽?”张慈若有所思。
君泽直言道:“我不是来找你报恩的,也并未受过你的恩惠,我是为了张佑安而来。”
张慈问道:“你想做什么,说来听听。”
君泽:“我要渡张佑安成仙,可他心中怨念太重,所以,我来找你帮忙。”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不常与人打交道,我怕我说不好。”君泽侧脸看向了幻化成洛铮模样的夏秋,道:“你来说。”
夏秋缓缓道:“当年,张村长为了救全村百姓将亲生儿子张佑安当成祭品送入鬼蜮……若我猜得不错,这就是送张佑安走的那口棺木吧?”夏秋看向了正放在祠堂中央,黄符裹满却还怨煞沉沉的棺木。
张慈淡淡道:“公子慧眼。”一张瘦削苍白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变化。
夏秋眸色微沉,语气沉重道:“他在鬼蜮吃了很多苦——”
张慈静静看着夏秋,气息微弱地似是不存在了。
夏秋继续道:“作为村长,你没有错。可作为父亲,你错了。”她的语气很缓和,可这样的话无论多好的语气都伤人。
张慈还是沉默。夏秋微微蹙眉,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清风撞铃的空山妙音响起,君泽开口了,“裘公子带着迎亲队四处行走,并不是为了让众人知晓张佑安娶妻,而是在布阵。若我猜的不错,成亲定在戌时,不是因为戌时是吉时,而是戌时大凶。”
夏秋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君泽。
君泽冷声道:“成亲要测算夫妻双方的生辰八字,可据我所知,张村长并未派人询问昌乐君生辰。”
张慈的情绪终于有了变化,他似乎很惊讶君泽居然看穿了他的谋划,可转瞬,又什么都没有了。
君泽疾言厉色道:“他是鬼蜮少主,杀人无数,旁人看来确实该死。可唯独张村长你不能!”
“为何!?”张慈清凌凌地问了一声,这声音回响在祠堂里,他根本没有悔过之意。
“因为若不是你送他鬼蜮,他不会半生为鬼!”君泽几乎是吼着说这句话。
张慈沉声道:“杀了他之后,我会自戕。黄泉路上,吾陪吾儿!”
君泽的气愤直冲脑门,他厉声吼道:“你凭什么决定他怎么活,又决定他怎么死,他是你的孩子,但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纵使你是他的父亲,也不能!”
张慈似是被君泽的话打动,一双浑浊的眸子涌出几丝悔恨。
一直旁观的裘愿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