俑者眼中,竟然只是一句“值得”。
“朱门历经千年,许多分支已然忘了初衷,操持起那些见不得光的营生。”贺七道,“比如制伪·钞的那帮子,实在是让王爷见笑。我筹划了数年,也不过是为了斧正门风,让朱门回归本源而已。”
卫珩低嗤一声道:“难道你手底下的龌龊事见得了光?”
“王爷此言差矣。”贺七轻叹口气,摇了摇头道,“我卖的是使人快活的药,既不触犯律法,又不妨害别人。何况有了王爷这个主顾,今后我们更可以堂堂正正了。”
画舫行驶的速度慢了下来,船身一荡,似是停在了岸边。
“王爷拖延了这么久,可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你调兵在船坞设伏,可胡坤的部下早已为我所用,再加上我原本的人手,眼下应是解决得七七八八了。”
岸上静悄悄的,便是有过一场惨烈的厮杀,现在也回归了原本的平静。原本用来伏击贺七的人手,恐怕只剩下倒戈而向的对手。
“船上是你的人,船下却都是我的人。何况王爷心爱的女子还在我手上,这场仗无论怎么看,都是王爷输了。”
贺七说着,竟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出了屏风。他面上戴着一个惨白的面具,盖住了整张脸。只在眼口处开了孔隙。面具上嘴部的位置是个夸张的笑弧,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更叫人心底发憷。
“王爷的名号是‘铁面阎王’,我便也叫人制了个面具,好与您旗鼓相当。”他不紧不慢地说道,“陪您说了这半天的闲话,也该做点正事了。”
他自袖中掏出一把装饰精美的匕首,缓缓拔出了鞘。银白的刀刃寒光森然,径直抵上了阮秋色的咽喉。
“乌头,去伺候王爷用药。”
擒着阮秋色的男人点头应声,恭顺地让贺七取代了自己的位置。他从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下个木匣,里面是一把镂花精美的玉头烟杆,已经填好了烟丝。
乌头掏出火折子点起火星,又把那烟杆递给卫珩。
阮秋色心下大急,扭着身子想挣扎,颈上忽然一凉。锋锐无比的匕首撩破了一层油皮,在她颈上划开一条极细的血线。
“仔细你的爪子。”卫珩眸色一沉,眼里的厉色如箭,直射向贺七。
“抱歉。”贺七的手劲松了几分,不以为意道,“王爷第一次用这幻梦散,怕您招架不住,添了些花烟缓和。下次给您试试烟灯,还能更舒爽些。”
卫珩接过那烟杆,握在手里打量了片刻,才将它举到唇边。
烟杆这样的物什,在本朝刚兴起不久。最初是邻国的商人在风月场所谈生意,兴致上来,便教着身旁相陪的妓子吸上两口,如此便在青楼楚馆间流行了起来。阮秋色讨厌烟草刺鼻的味道,亦觉得姑娘歪在榻上吸花烟的样子太过颓靡,故而一向是对其敬而远之的。
然而此时此刻,她看着卫珩眼睫低垂,将那细长的烟杆执在手中,竟然觉得这个动作给他清淡的神色添上些许惑人的靡丽来。
不不不,现在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那烟杆里装的不是难闻的烟丝,而是让卫珩万劫不复的邪药。他那样正直不阿又骄傲的性子,又怎能忍受自己受制于药物,屈从于恶浪滔天的朱门?
阮秋色转过头,蕴着水光的眸子盯着贺七,一眨不眨。
“有话要说?”贺七打量她片刻,以眼神示意乌头过来,解了阮秋色的哑穴,“那便说吧。给宁王殿下听听你的声音,说不准能让他快些下定决心。”
阮秋色得了自由,第一句话却不是对卫珩说的。
“贺七,我爹对你很好吧?”她声音轻缓,问得认真,“否则你也不会把他的画挂在书房,日日相对。”
贺七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少顷,面具下才传来他不以为意的一句:“那又如何?他是他,你是你。你于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死了也没什么干系的。”
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