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干三件事:吃饭睡觉听《鳟鱼》:
“明亮的小河里,有一条小鳟鱼,
快活地游来游去,像箭儿一样……
那渔夫带着钓竿,站在河岸旁,
冷酷地望着河水,想把鱼儿钓上”
……
《鳟鱼》是我们超级四人组的队曲。
在我们四人组字典里,鳟鱼就是沙丁鱼的死对头。
成群结队是沙丁鱼的常规动作。它们随波逐流,挤在一条道上,常常被一网打尽,晒成鱼干,做了罐头。
小鳟鱼则快活地在溪水中游弋,每条鱼都有自己的路。它们知道,生命短暂,为了寻觅源头,就要逆流而上。
记得大一那年夏天,东大4人组刚成型不久,我们几个第一次聚在江雪家里,乍听到这曲《鳟鱼》,我就明白,它简直就是为四人组订做的——
我们几个在东大狂奔,不就是想杀出沙丁鱼群的包围圈,做条自由自在的小鳟鱼吗?
多少次,站在东大湖畔,江雪自言自语:也许,只有朝大海游去,小鳟才能逃脱渔夫的追捕,成为一条真正的鱼。我却暗想:如果岸边还有今世的牵挂,鳟鱼也不舍得就这样游向大海啊?!
后来,四人组日久情深,就在大三下学期那个春天,我们四个正式和平演变,成了两组超级二人转。我常偷笑:那多半是《鳟鱼》对我们的特别关照。
那时的我,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然而,今时此刻,旋律依旧,往日深情早已凝固,江雪像那杳无音信的小鳟鱼,游向了大洋深处。
也许,自己并非江雪今世的牵挂。
也许,离开我,江雪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更多时候,我想变成根金箍棒式的鱼钩,能够无限延伸,去追逐江雪的行踪……
东方渐白,江雪的眼神第N次浮现,我第N+1次泪流满面——
我还是不能相信:4人组散伙了;两个月前还那么鲜活的、与爱人的继续深造梦,就这样南辕北辙了。
此时,《鳟鱼》嘎然而止,也给我的思绪划上休止符:
两周时差倒完了。
沙丁鱼就要扑上来了。
而我,楚天阔,也注定要成为沙丁鱼群中的一员了。
尽管咱只是潜伏……
那,还需要潜伏多久?
白天听《鳟鱼》,晚上做恶梦——毕业离校前的50多天,我就是这样窝在校外老乡出租屋里,启动了上述潜伏模式,就那样浑浑噩噩过来的。原本堪称光辉岁月的东大四年,竟然这样仓惶收官。太残酷了有木有?
期间中学好友余晖远从北京多次来信,甚至连久违的梅子也从杭州飞鸿,告诉我她毕业分配到上海西门子公司,并询问我的毕业去向。我,一个都没有回信。
哪怕。是两句话礼貌性的祝贺一下。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夜里,偶尔也有美梦,比如东大四人组历年的欢聚时光;梦见最多的,还是那个最不堪回首的五月天——
阳光明媚的午后。初夏总是属于年轻人的。
校园附近一间出租屋里,男女生两个在痛饮。
一仰头的工夫,他俩脚边已多了10几个空啤酒罐。喝到后来,他们喝一罐,摔一罐。
两人抱头痛哭,吻在一起;然后接着互相灌对方……桌椅也被他们撞得东倒西歪,连续发出声响——
握手楼的隔音可想而知。楼下,午觉刚醒的房东却听怪不怪,自顾自听着电台;嘴角露出一丝淡定的微笑:
嘿,又是对毕业即分手的苦命小鸳鸯——
毕业前的例牌好戏嘛,几个人躲得过?
电台里传出的歌声幽幽,倒是应景:
“……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也许,房东知道,好戏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