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姜尧便和孙嬷嬷先到这里。
下了暖熏的香车,来不及站稳,寒风袭来抖得人一阵激灵。
一阵盖过呼喝的马嘶,姜尧远远望去,只见官道上数匹骏马呼啸而来,疾驰掠过狼狈散开的众人身侧。扬起的雪屑足足高过黄口小儿两头,渐行渐远,消失在道路尽头。
重新聚拢的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那是石府的?”
“我看是。”
“啧啧啧,也就石府敢这样横行出门,官府都没辙。”
“那可不,人家每年纳的税都够造一座不小的金山啦!”
……
“诶,无趣,散了散了。”
姜尧她们绕开乌泱泱的人群,好容易赶到山脚处,老寺的钟鼓声悠然回荡林间,松雪簌簌下落。走近些,正好看见一个僧人在贴封山告示。
孙嬷嬷上前问询:“小师父这是……”
“哦,二位施主,晚些再来拜吧。”僧人合手一拜,兀自离去。
不明缘由的两人并未立即打道回府。孙嬷嬷去打听了一番,才知这石府乃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家,富可敌国。
据闻石府这位夫人每年都会来替她的女儿祈福。她又是个喜欢清净的主,施舍的香油钱都够造不知道多少座神檀寺了。说句夸张的,将她供起来也不为过。大手一挥,封个山也没什么。
当地人早已司空见惯,一遇刻有石府族徽的车队出行,就清楚一时半会儿是上不得山了。
知晓缘由后,姜尧她们并没有折返而是就近在山脚找了处歇脚的地方。
水榭临江,氤氲破云。滚滚姜茶舔舐着砂壶盖儿,直往上腾热气,温热了整间屋子。外头极冷,上下刚扑过雪,正是滴寒露的时候,进去仍得仔细着。
孙嬷嬷撩开毡帘,替身后的小娘子遮着头,让其先入内。
空气里清新的雪味淡了,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沉香,沁人心脾。
流光明灭,独特的光晕投射一弯粉月映衬在小娘子侧颜边,曼丽柔和。收拢起这份粲然,细致敷染的脂粉面也沾染上尘俗的温度。
孙嬷嬷跪在一侧慈善地笑着,先是凑到烧得通红的鹤擎山炉边烘一烘手,皲裂的手背被照出昏黄的沟壑纹理。手暖和些了,孙嬷嬷方才倾过身来卸下小娘子肩上已濡湿了小半的枣红毛氅,拎了拎,搁到架上烘干。
随着缎结解开,小娘子直身跪在软垫上。孙嬷嬷倒了一盏茶,放凉。望着一向温润如玉器的人,投以一个从容的笑。
二人刚往外又去瞧了瞧,还是不得上山。
“今儿冷得很,小娘子在外边站了许久,快先喝盏姜茶暖暖身子罢。”
姜尧接过茶灌下,辣烫灼喉。
孙嬷嬷见她眼周微红,长睫扑闪,再缓缓低垂下来,忙问:“小娘子这是怎的了?”
“喝得急了些,辣呛了。”姜尧眨眨眼,冰冷的瘦指盖过眼角。
“慢些喝。”孙嬷嬷缓缓替她抚背,怜爱地替姜尧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又起身掀开帘,往外头瞥了眼,忧心忡忡:“这石家夫人还不晓得何时才从山上下来呢,今日求不得佛珠回去可麻烦了。”
一开扇,千丝万缕银辉扑面而来,盖着脸盘。姜尧也跟着微微引颈往外瞧。心中被鼓捣地七上八下,不能够安稳。
小姜家原定在江城郡停三日,前两日恰逢神檀寺休沐封山,今次便是最后一回来。
好在外头清亮的女声及时将她们陷入忧虑的意识拉回:“孙大娘,可以上山了!”
“好嘞。”孙嬷嬷应声。起身为姜尧拢上一件干净的长式毛缘烟蓝素莲蓬衣,再矮身用铜筷钳了几枚红彤彤的碳放在手炉内,装了几瓣清香的橘子皮围在边缘殷殷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