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庄小姐看她撸起的胳膊上星星点点的伤,就拉她起来,“你这是怎的了?”南栀却仍是跪了,哆哆嗦嗦,红了眼睛,皇庄小姐只得冲洗一番,自个儿找了衣服换上了。
“你再不说,我就让你姑母把你赶出去,你来时想必也听说过我这人素来狠辣无常。”
皇庄小姐动作起来,把水溅落一地,南栀趴在水地,低了眉、顺了目。“我本是良家女子,年上嫁给了一户农家,我和我相公相识数年,为了我相公我每天早早便去草市贩柴,想着他倒是可考个功名,后来他攀上了当地大户的一个小娘子,好赌豪赌,欠了巨债,我为了他,被迫......”
皇庄小姐想想也算是知道了后情,就没再逼她。南栀却是脱了外衣,背对着她,露出化了脓的伤,一片一片像是腐了的烂肉贴在背上,又像是不入流的绣娘的针脚,密密匝匝,不留好处。
“你为他,何必?入那种地方,少不了去了半副性命,又是......何必。”
南栀苦笑,“喜欢上了,哪能就此放着他,被他折磨着,也还是喜欢的吧。”
说完穿好了衣服,仍旧跪在一旁,皇庄小姐却是滞了声响,神色颓丧不快。南栀的腿跪的麻了、僵了,作势晕在地上,皇庄小姐听见声响,就叫人抬起她,却是放到她自己屋里榻上。
云枞后来问她:“你倒是会作践自己!”她却是轻快笑道:“我早前听得这皇庄皇庄小姐性情古怪,任性妄为,好疑多思,少有信赖,做戏得做全套,不然她怎么会相信啊?”
昔日那些下女小厮虽知南栀升为小姐内侍,一时惊动不安,却迟迟不见她有动作,现在见了她,有一拨是躲着不敢见的,有的是见了就给她跪了,拦着她说好话,南栀却是一概未理,绕道走了。
云枞靠在树上看好戏,“你呀!要想惩戒他们,这个法子最蠢。”
南栀勾唇冷笑,“你怎知我是想惩戒他们的,他们自打出生,就是做着牛马,连人都算不上,为了蝇头小利就可谋害他人性命的,他们还未对我下这种毒手,我为何反待他们?再者,我们在这又没个帮手,收了他们,过几天也用得着。”
云枞凝视她的眼睛,敛去笑意,沉了声,“要是我,他们连骨头渣子都不见了。”南栀对望回去,目光坚定,“你不会。”
南栀在皇庄小姐房里用拂尘掸着床底灰,懒懒怠怠,也没个精神。皇庄小姐见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她的伤势,闲时也会教她品茗赏雪的妙处,日子一久,南栀倒是白胖了一些。
南栀正在打着盹,被一个小下女给拍醒了,“小纯,今个儿可是热闹了,你猜谁来了?是殿三大人!”
南栀听见这“殿三”,恍如隔世。
那下女仍旧激动万分,南栀随口一问:“你可是心悦他?”
下女羞红了脸,绞着手帕,小声回道:“小纯姐姐,您是不知道,这当朝殿三已经有了娘子,虽然那娘子全无半分半毫贤良淑德……哎,小纯姐姐别走,你可不听了!”
俞归的到来,浣净了庄子带给南栀的不适,唯余苍莽的旷野藏匿在心头。
“这殿三大人可是储君的幕僚,可别看他还未落职位,这以后啊,可了不得啊!”
“嘘,这种男人可是千载难见,可听说了?朝侯爷那独女,性子火爆,不甚交往,这俞归大人却分毫不嫌弃,听说成婚后倒也独宠一人!”
庄子上人叽叽喳喳,南栀混在中间,有些不松快。
这俞归倒不愧是前世当上宰执的人,手段了得,就连这脸皮厚的也是闻所未闻。这个前世震动廷野的首席朝臣,论是谁也难以折却他的腰吧!
“这剑走偏锋,或许还有些转圜的余地,可是这人若是选错,可就没有退路了。&"上夷持扇,悠哉而来,扇面上题了“金石可镂”。
南栀不便同上夷显得熟识,只得和旁人一起,屈身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