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湿冷的空气中,似乎伴随着鲜血的味道。
让香果离开后,陆君芙独自一人走到了梳妆台前,对着朦胧的镜子画着妆。
门外偶尔传来惨叫声,沉默的脚步声包围了她的寝室,然后驻足不前。
她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陆君芙没有回头,动作熟练的为自己描眉。
身后的人并没有打搅她,而是耐心的等待她画完了眉,上完了朱红的唇妆。
“刚刚进宫时,我还不会描眉,总是画得高低不平,常常被人取笑。”陆君芙放下了口脂,自顾自的说道。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片刻,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朕知道你将一些人送走了,朕可以答应你,你死后,朕绝不追究这些人的责任。”
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就算没有费心了解眼前的女人,他也很清楚女人对手下人都很好,格外护短。
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每个人都要她死,让她便不得不死。
让曾经跟过她的那些人活着,已经是云彻能做到的最大恩典。
然而陆君芙没有回应他,只是站直了身体,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领。
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身后的云彻说道:“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问题,但最近听闻,西洋近年有种新玩意儿,叫水银镜,光滑如水。
你猜怎么着?我用这镜子梳妆描眉,从来都手准得很。”
“可见这并不是我的错,是镜子的错。”
云彻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他何尝听不出,陆君芙亦有所指。
沉默良久之后,他才用一种无奈的声音说道:“阿芙,你要知道,朕有朕的苦衷。”
“苦衷?”陆君芙冷笑了一声,只说道:“凤家多年以来养寇自重,游而不击,打而不收。愣生生将一个小小的哈塔尔王庭养成了威朝的心腹大患,现如今只有凤家能打赢,所以你必须用他们。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不过是在饮鸩止渴!
这些苦衷,都是你自找的!”
威朝建立以后,每代皇帝都在奋力削弱世家权势。三代皇帝励精图治,才将世家压制了不少。
当年的云彻为了上位,迎娶了凤家女凤华若。这是权宜之计,陆君芙能够理解。
然而登上皇位以后,云彻却没有继续削弱凤家,使得现如今的凤家,到了大而不能倒的地步。
“够了!你不站在朕的位置上,怎么能理解朕面对的是什么?!”云彻面色难看了起来。
他知道陆君芙说的都是实话,但他也有他自己的苦衷。
当年上位之初,云彻不是没想过要压制凤家,他往军中派了不少自己的心腹,以期他们能在军中有所作为。
然而他派去的那些心腹,不是被排挤到边缘位置,就是凤家故意不支援,让他们死在了战场上。
如果没有凤家,云彻连这个皇位都坐不稳。
他知道自己在饮鸩止渴,但他没有选择。
陆君芙看着云彻脸上带着几分恼羞成怒,意识到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那么今日陛下来,是为了取我项上人头一用?”陆君芙明知故问的转过了身,直视着云彻。
云彻再度沉默,一种耻辱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突然间意识到,今日的陆君芙穿了一身纯白色的宫裙。
她长相娇媚,适合那些娇艳明媚的颜色,平时里很少穿白、蓝等颜色。
然而今夜她早已猜到会出事,还穿上了一身白裙。
裙摆摇曳,素白的裙装在黑夜之中,倒像是丧裙。
想到这里,云彻的表情不免柔和了几分。
他对着陆君芙说道:“今日之事是朕对不住你……朕为你准备了醉梦散,只要饮下此酒,你不会有半点痛苦。
朕可以向你保证,不会牵连到你弟弟。”
陆君芙毕竟跟了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