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字,“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他看向了迎春,“迎儿你这幅字似乎话中有话?”
李虞的问话绝非在问责。
他今日来毓德宫,其实是有意安抚迎春的,可是迎春的反应却是毫无反应,如同往常一样陪他用晚膳,安排洗漱。对比傍晚的元春,迎春此刻的反应真的是太与众不同了。
她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明白贾家获罪对她未来的影响?她当真能知行合一,对此毫无惊惶?
李虞心中不是不好奇的。
因此终于发现迎春心绪波动痕迹的时候,李虞心里甚至还有些的兴奋。
迎春放下了笔,起身同李虞行了一礼,“不过是偶然心有所感罢了。都说生在公侯之家,金尊玉贵,可是享了这公侯之家的福,到了楼塌之时,也少不得受了这份牵连。嫔妾有幸,遇到了皇上,不因家族牵连。其他那些姐妹妇孺却没有妾的运道……”
李虞笑道:“迎儿你也是想为她们求情?”
迎春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若说无辜,生在家里,吃穿用度,哪一项是凭空掉下来的。家中贪赃枉法得来的钱财,说不得也有些是被我们吃了用了的,哪怕不是自愿,又哪里能撇清关系?只是到底有些感慨,身为女子便如同这笼中鸟,富贵也好,贫贱也罢,都是半点儿不由人的。”
李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好奇道:“所以迎儿你不为贾家求情,也是觉得他们罪有应得?”
其实,关于抄家这种刑罚,迎春自穿越过来后就想过很多,但也只有现在,才能真的能同李虞讨论一番:“那皇上觉得,抄家的刑罚对于男子自然是一种威慑。可是对于女子而言,她们的人身、财产都依附于父亲或者丈夫,当父亲或者丈夫获罪,她们也要因此失去赖以生存的财物甚至获罪,理由又是什么呢?”
不待李虞回答,迎春就继续道:“相比于把女子视为男子的附属,因家主获罪而获罪,我更宁可是因为她们也享受到了家主贪赃枉法的好处,所以因此也要跟着吃苦。那样——”至少会让我觉得女子也是独立的个体。
迎春表达的虽然有些佶屈聱牙,但李虞却听明白了。他用一种新奇的目光看着迎春,半晌才道:“爱妃此言,倒是颇有点福祸相依的道家意味了。”语气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见李虞如此,迎春咬了咬嘴唇,忽的将李虞手中的字抢了过来,随手便撕了。
李虞拦之不及,道:“好好的同你说话,怎么就撕了?”
迎春赌气不理人,有心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以古人的标准,李虞这夫君做的已经够好了。自己非要同他说些什么人身独立之类的话,除了自取其辱还能有些什么意思?
好半天,她方低低道:“这幅字写的没什么意思。我若不想做笼中鸟,却偏偏没有在外面觅食的本领,感叹这些不过是牢骚满腹、惹人生厌罢了。”
李虞见她这样不由的一叹,上前哄道:“怎么会呢,朕怎会觉得你麻烦?何况你有心事,不同朕说还能与谁说去?你放心吧,贾家是贾家,你是你,朕绝不会因贾家牵涉到你身上的。要不然,朕何至于今日就来看你?”
他到底是将她的举动当成了不安和邀宠之举。
迎春心下又悲又喜。悲者自然是李虞终究还是不能理解她,喜者却是在于他到底还是愿意哄她,正如他所言,在下令抄家的当日来她这里,为的不就是在宫中替她立威,怕有见风使舵的小人为难于她吗?
迎春叹了一声气,到底还是顺着李虞的力道倒入他的话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过了今天,她也算正式解除了她穿越一来一直悬在她头顶的利剑。看李虞的样子,至少她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宠爱地位都唾手可得。人生若此,还去纠结什么人格独立的未免也太矫情了些。
迎春闭上眼,静静的享受着她穿越以来,最为放松和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