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澄喻老家和蠡巷都在苏州,一南一北,各处一方。那个年代的交通还不发达,大巴车一路颠簸走了两个多小时。下车后,范澄喻顿觉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扬起了唇角。和蠡巷里的人一样,乡里乡亲忙忙碌碌都在置办年货,年味儿浓浓。
一到过年过节,城里就唱起了空城计,人都往乡下的老宅跑。几代同堂,围在老人膝前,尽享天伦之乐是这里人最幸福而满足的事。范澄喻正走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自行车车铃声,他转过头,见是自己的老同学刘远,刘远"吱嘎"把车停在他身边,"澄喻?你这家伙消失了大半年,去哪了儿?"
范澄喻笑意直达眼底,大半年了,第一次看到熟人,只有他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儿。刘远跳下车,推着他的自行车与范澄喻并肩而行,"你不会真的像他们说的吧?"
"他们说什么了?"范澄喻含笑目视前方,问刘远。
刘远瞪大眼睛,看了范澄喻半天。他知道这位老同学从小就是个闷葫芦,而且特别喜欢收藏工艺品。前段日子听人家说改革开放了,范澄喻辞职下海经商倒卖工艺品去了。刘远怎么也不相信性格内向的范澄喻会去做倒卖的生意。此刻,他上下打量范澄喻,肩上背着个帆布背包,手里拎着两盒苏式点心,灰色的半长棉衣,黑色裤子,一双军工加厚翻毛皮鞋,发型自然蓬松。根本不像镇子里回来的那几个下海经商的商人,手臂下夹着一个黑皮包,黑皮大衣,黑皮鞋,西裤,头发和皮鞋都油光发亮,不管生意是不是真的赚钱,派头十足。
"是不是亏了?"刘远根据他这一身行头揣测,凑过去小声地问范澄喻。
范澄喻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对着天空长笑了两声,"你们这些人,猜来猜去,就会猜。"说了半天,也没给刘远一句痛快话。刘远听得着急,加快步伐追上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范澄喻仍旧笑得腼腆却很自信,也不解释。他看着前奚的目光坚定,由心底泛在脸上的笑容耐人寻味。刘远琢磨不透,"喂,你失踪大半年,学会吊人胃口了?"
"有一本书上说过,人类的智慧在五个字里,你知道哪五个字吗?"范澄喻脸上挂着微笑问刘远。
"哪五个字?"刘远被他说得迷糊,憨憨地问。
"等待和希望。"范澄喻回答。
刘远听完,半天没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范澄喻已经走出去几米远,他推着自行车连跑几步跟上来说:"你这家伙,有话不能直说嘛?还真是闷葫芦,难怪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范澄喻听了,剜刘远一眼,"就你急,你是不是快当爸爸了?"
刘远憨笑,"你咋这么聪明呢?"
两个人很快就把话题转向女人和家常,至于刚才的话题,不知不觉地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范澄喻知道,对于他做的事情,很多人都不会理解,是啊,谁会理解他放弃让人羡慕的的铁饭碗呢?
到了刘远家门口,两个老朋友又寒暄一阵,定下互访的日子,道了别。
江南的小镇乍一看十分相似,只有住在那里的人,才知道哪条巷是自己的家。范澄喻又转过一条巷子看到熟悉的大门,门口高高地挂着红彤彤的大灯笼,还有红色的春联,范澄喻突然就想起了奚凝霜,他会心一笑,深深吸口气,迈着坚定的步子,继续向家门走去。
"爸,妈,我回来了。"范澄喻推开大门,院子里摆满年货。范母从屋里走了出来,"臭小子,你走十个月,就只给家里打了两个电话?"话听起来是责怪,但声调温和,让人心头柔软,只有母亲才有的慈爱目光在范澄喻身上来回游走,好像想找到一点瑕疵,好来心疼一番。范澄喻走到母亲面前,将手里的点心递过去,笑着说:"那边打电话不方便。"
范母接过儿子买来的点心,都是她最喜欢吃的,不禁鼻子微酸,差点落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