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言!你可真有种,便是步灭少爷来了,你也敢这样说?”
“步灭少爷?”钱言挺了挺胸膛,“那是什么玩意儿?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那等毛孩子?”
他这话音一落,人群便爆发出一阵热闹的哄声。
钱言的心里忽然突突了几下,便瞧见原本围得四面密不透风的人墙慢慢后撤,留出一队人马来,体格板正,气氛肃杀,格外显眼。
哄声被这肃杀气氛镇压,渐渐安定下来,四周变得针落可闻。
在这队人马中央,一个衣着华美的少年将双腿稍夹了马腹,稳稳地走过来。
那马腿修长有力,马蹄落在地上,竟然没有什么声音。
钱言咽了下口水,仰脸看着他,一时竟忘记怎样说话。
长长的眉毛,还有隐藏在细密睫毛下,一双幽深狭长的眼睛,日光映射下,他的眼窝处却有着幽暗的阴影,看起来十分难以捉摸。
少年的唇瓣像花朵般鲜嫩,略有些薄却不显刻薄,只是嘴角一抹玩味的笑,显得他有种玩世不恭的散漫,以及缺乏怜悯的无情。
“钱、言?”为了让人听清他在说什么,少年的语声刻意放得很慢。
“在……在。”钱言不由自主地哈下腰应声,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有些懊恼地站直身体,挺起了胸膛,“你是谁啊?”
钱言脑子转得也很快,回想以往听说的描述,混不吝地问道:“你便是火步灭?”
果然是一个毛孩子嘛!
钱言已经打探过了,城西虽然监管宽松,可律例上也有写明“伤人致残者,责十杖”,“杀人者,处绞刑”,以及“世家大族不许仗势欺人”等等。
虽说这最后一条甚为敷衍模糊,可如今在场有众多见证者,依着少年的身份,但凡他稍微顾及名声,自然便不敢对自己做甚么。
钱言十分得意,等着少年拿借据过来,同他讲道理。又或者使唤一干手下对他动手,到时他便打滚撒泼,在大街上喊冤叫屈。
他这么和火步灭对峙,冷不丁却瞧见少年身后有个白团子动了一动,好奇地探出个脑袋。雪肤墨发,十分灵动可爱。
“?”钱言有些疑惑,却听见火步灭“啧啧”两声,将视线慢悠悠地扫过他身后跪着的妻女。
“她们是谁?”
钱言看着他,冷笑一声,忽然拔高声音道,“怎么,你打算连着我的妻女一块霸占吗?呵!我在你们家的赌坊输得倾家荡产,如今又被讨债逼得无处容身。我的妻女,便是死了也不会给你们这样黑心的人家!”
火步灭一听,挑眉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这样诋毁我家赌坊的声誉,我可不能不管了。”
“是啊,”萧容从身后探着脑袋,也说道,“你输了,不能怪赌坊老板嘛。”
“你知道甚么?”钱言对那只小豆丁吼了一声。可随后他便瞧见少年的脸色阴暗下来。
火步灭捏着缰绳,在掌心拍了两下。
“我听说你是条挺有种的汉子,倘若我们强收你的房产,便要自戕?”
钱言看见少年冰冷脸色,一时竟不敢再应他。
“我们火氏一向爱民如子,自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人去死的。”火步灭又慢条斯理地说。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早有准备的家丁便快步上前,在不远处立起了一个人形的草靶子。
“这样,我们打个商量。”火步灭伸手接过家丁递上来的一串柳叶刀,垂眼看着钱言,“我呢,平时爱好不多,其中一项便是掷飞刀。你和我们立个生死契,当成靶子陪我们玩一会儿,只要能挨过五下,我们便再不提还债的事,怎么样?”
“这……”钱言汗涔涔的鬓角在日照下反着亮光。他只是想把这些人吓唬跑,可说起当真舍命,他可没那个胆量啊!
可周围的人群里却宛如落入滚热油锅里的沸水,此起彼伏的哄声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