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尘眉峰微挑,那日华青墨他们三人在梓山脚下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早已清楚。
“她面和心善,却背负了国仇家恨。”他今夜宁愿在宿城驿馆留宿而不回竹苏,便是始终难以直面于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抵减心里愧疚,叹道:“终是我欠她的。”
硕大雨滴打在窗栏上,愈发显得这屋内的安静,凌靖寒却说:“不该这么算,原是大熙欠她的。”
凌靖尘深看了窗外一眼,只觉这雨似是停不下来了,深思道:“如今东陆仅剩两国,大辰国君青年登基,朝中内忧只怕已令他焦头烂额,唯有同我大熙邦交才能解除外患。听闻使者不久前已经进了朔安城,还不知道这东境边界的条件该如何重谈?”
“五日前的消息,使团来朝,意在修好,宇文陛下欲迎娶嫡公主为皇后。”
任谁也比不上庭鉴司的消息快,更何况这是一则根本算不上秘密的消息。
“皇后?”凌靖尘并没有料到这层,掌心猝然一震,连带着杯中茶也溅到了案上,“册立别国公主为皇后,有哪个君王这么做过?”他所言非虚,自古东陆各国联姻,位分最高也仅为皇妃,再或者便是联姻皇族亲王与郡王。
前有仁敏郡主联姻永惠郡王,后有昭宁长公主联姻宣亲王,这些都是近在眼前的例子。
凌靖寒也想不明白,深黑的眸子里满是沉思,他虽然不涉朝政,却不代表他对那些事情浑然不知,问道:“若公主将来诞下嫡子,那有两国血脉的皇子又如何承大统?宇文陛下如此做,岂非要颠覆立嫡立长的礼法?”
“宇文陌能凭一己之力,把宇文博和宇文珏父子全部算计于股掌之中,如此人物,岂是循规蹈矩之人?况且国书已发,使团已到,父皇为大局考虑是不会拒绝的。”凌靖尘重重叹气,明白一切已成定局,而嫡公主是继后所出,瑢王是她的亲兄长,论远近亲疏之道,皆轮不上他这等局外人多说什么。
一年前,他与宇文陌因为胥梓牌之事交手时,便知此人文韬武略皆为上乘。
如今大辰新朝,众人仅知景延元年,焉知那至尊之路乃是用血铺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