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将军保重,来日方长,定会再会的。”
“胭脂还好?”
武连宜微一颔首:“时间不多了,侯爷和将军快些离开吧,等他们反应过来,只怕想走也走不了了。”
厉埏川轻声说:“多谢。”
宛泽将夏穹和冬珠安排好,厉埏川让吴松抱着初云,几人匆匆话别武连宜,便直接冲出了皋都,连同江如蓝等人一起,很快就到了天州境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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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过后,方才才过去的阴雨卷土重来,冲刷掉了暗夜里的沉郁,将那血色一点点的洗干净,然而混浊不堪入目。崇文帝驾崩后,羽林卫被严承轩彻底收入囊中,六大城和严承轩都没有输,他们甚至将想赶走的人彻底赶出了皋都,这是成就。
严承轩并没有很沮丧,他愁眉不展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榻上这个为了厉埏川而差点搭进性命的人。
温容希深深陷进被褥里,毫无血色的脸颊让严承轩不忍心触碰一下,只能替他掩好被角,却也不敢用力怕碰到他的伤。
叶姬算上真的手下留情了,武修亭的双腿没有废,这会儿躺在榻上只待静养,武连宜和胭脂时不时会过来看他,这几日倒生出些别样的温情。
崇文帝崩逝,兰嫔殁了,皇子也不知所踪,皇室再无继承。一时间朝臣呼声四起,属意另立新帝,有人越过严承轩找到了严应贞和许铮,要二人推荐人选。
但是严应贞和许铮的情况就不是很好了。许铮得知崇文帝的死讯,他眼里只有无尽的难过悲伤,这一病就再也没能起身。
严应贞暂且得到了喘息的余地,却不想再见严承轩一面,每日陪在许铮面前,看着他有些青灰的面色,深深叹了口气。
崇文帝灵前均是些重臣,许铮不忍去看,只是躲在那缟素后悲恸哭泣,足足晕过去数回,太医寻了些吊命的法子,让他还有余力再撑几日。
严应贞坐在他榻边,面上沟壑纵横,他也似乎一夜间白了发,苍老得不像样,此时望着许铮深邃的眼神,不由得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生出那么多事……”严应贞目光游离,眼底尽含悲痛说:“皇子也没了,大虞江山又该如何啊?”
许铮泪痕未尽,哑声说:“严承轩……不是做皇帝的料,他不是!”
严应贞从未想过要严承轩做皇帝。他看着许铮摇了摇头,说:“我们还可以再想法子,另谋出路,他们不是想要新的皇帝吗,我们就找个人!”
“胡来!”许铮半撑起身,一口气呛在喉间半晌缓不过来气,他说:“皇室血脉怎可如此大意?”
“那你还有旁的法子?”严应贞扶着许铮的胳膊,说:“皇子下落不明,你去哪里找?找到了还是个牙牙学语的稚子,如何统领大虞江山?”
许铮念此便情难自抑,他顿时老泪纵横,哑声说:“我原是想看着大虞在崇文帝手中空前绝后,可是这乱世不由我说了算啊……我想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怎么就是不能遂愿呢?到最后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叛乱,只能死在这乱世里……天不随人愿啊……”
严应贞看着他伏着身子哭,便也绷不住落下泪来。他没有接话,因为这些也都是他想的,这一时间他居然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皋都内乱成这个地步,消息传出去之后只会引起整个大虞动乱,若再无人稳定乾坤,只怕这大虞真的要落在旁人手里。
他们这些苦心经营一生的人,又该如何自处。他们的努力就和被大雨冲刷掉的鲜血一样只会毫无踪迹,流入污垢或是深海里,那都是不值一提的。
但是史书上只会用惋惜二字来修饰他们的成果。这是一种讽刺,也是一种蔑视。
许铮从来没有想过会到这个地步,严应贞也没有想过。他们现在如同失了方向又折断羽翼的雄鹰,只能擦过浅淡的云端,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落入深渊,却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