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候高见,我会命鸿胪寺严防仪典纰漏,命禁军加强戒备,你需在暗处盯紧使团居处所四方会馆的动静。”哲宗的一番交代方才拽回了孟远的神思。
“臣领旨!”好在官家所虑和他无异。
“现在还有一件更紧急的事,吕卿明日将要秘密抵京。”哲宗挺了挺身道。
两月前,哲宗已经力排知谏院言官和旧党官员的众议,任被贬为建宁军节度副使的吕惠卿为巡察使,察访熙宁年间青苗法实行的效果和利弊。比起西夏,朝堂之上旧党对于废青苗的固守和党争的暗流漩涡更让年轻的官家忧心。
与夏一战,只是时机,而朝堂诡谲,足以拖垮一切抱负。
“是,吕副使此次能顺利返京,已是不易,我明日就在城内接应。”孟远接过圣命。
“吕卿在秘信中说明他已经将访察的实录交由亲信护送接应,明日他与亲信会乔装作互不相识的商人,在州北瓦子内等待接应。”
“吕副使周全谋划,瓦舍内人多眼杂,容易接应,而他本人与亲信同在州北瓦子内,即使旧党能猜到访察实录不在他身上,也定以为吕副使已将实录交他人,于别处呈交官家,不会料到实录依然在瓦舍中”。
“即使能料到,以宁清候的过人谋略,也定能顺利在杂乱中悄无声息地接实录,护吕卿!”哲宗的语气中充满了信任,还有一丝丝的告诫。
“臣不敢辱命!”孟远正色地向哲宗拱手道。
“你总是让人放心的,去见你姐姐吧!”哲宗舒了一口气,唤来了掌灯内侍。
“夜已深,外臣不便入后宫,不若改日向娘娘请安。”孟远有些惶恐,数次从宫门口到文德殿的路上,他都在想能否问及家姐孟皇后,但是面见圣上的时候,他依然不敢提及。
因为他知道,从几年前宣仁太后钦点家姐为后的那一刻起,家姐就已经是高太皇太后留给哲宗那影子的一部分,一天为皇后,便一刻也不能挣脱出来。
“你不在京已有几月,皇后特意留了自酿的桃花酿,待你品尝,你莫辜负她的心意和手艺,速去吧。”
“谢陛下恩典!臣告退。”孟远领旨谢恩后,随内侍朝皇后的住所仁明殿方向去了。
走出文德殿,孟远才发现,这皇宫内的夜晚竟也是风清月明。内侍碎步急行,孟远不觉已到了家姐寝宫的殿外,灯还亮着,正厅旁的花圃里白芍盛开,即使夜色朦胧,也难掩这花的洁白绰约,它们也如孟皇后本人一样娴静坚韧地栖在仁明殿旁。
“臣弟问皇后娘娘安!”孟远进殿后即刻行礼。
“远弟来了,快!迎儿,落座奉茶。”孟皇后从青色的流苏屏里走出,微弯身体,拉起了这位数月未见的弟弟。
“这外袍是去年冬至节为你缝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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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竟这般宽大,远弟,我知你事烦,但切不可因此少食啊。”孟皇后忍不住轻抚了弟弟的轮廓分明的面庞。
“家姐多虑了,冬至时节寒冷,里头有棉内裳,如今可是轻衣薄衫哩!”孟远不以为然地握着姐姐的手,慢慢坐下,又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再说,看相的都说我这是骨骼俊逸,大有风流才子的气韵。”
“就会油腔滑调哄我!”孟皇后一边轻声笑,一边接过侍女迎儿端来的茶,递与孟远。孟远接过茶,在烛光下看见姐姐久违的浅笑,才注意到姐姐这张粉黛未去的脸上竟显出了几分苍白,从前眉州老家那个安静但不失明艳的孟家大姑娘,在这深宫中不过几年光景,竟灵气耗尽至此。
“阿姐,你清瘦许多了。”孟远忍不住说了一句。
“哪的话,我虽掌管中宫,不过是名头,甚少操心,倒是你日夜忙碌,没事还想着你的弓弩器械。”孟皇后又朝孟远移了几步,轻声说道:“待前朝局势稳一些,我就想法儿让官家撤了你现在的职。”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