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再无阻碍地泼洒进地板，独独绕过离渊脚边，将他周身笼罩在更深的阴影里。
沧溟海主如海藻般的卷发，此刻黯淡而凌乱。风吹起他身上那件深蓝色的广袖衣摆，孤峭身形仿佛一碰就碎。
“为什么？”
没有人会比离渊更痛恨这三个字了。
没有人。
可即便再恨，他好像也就只能说出这苍白的三字了。
“为什么？”
短暂的沉默如休眠的火山，在某一个节点彻底爆发。
“你告诉我为什么？！！！”离渊声音带着被重创后的颤抖，字字泣血:“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偏偏我不行？”
“既然如此，那你当初在那片珊瑚礁，为什么要主动靠近我？！为什么要给我讲海面的世界？为什么要教我勇敢给予我力量？！
我已经知道了有你的世界是如何的，现在你要我怎么过回之前的生活？？”
“花梨，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们！！？修为可以提升，我爱得并不比任何人少！”
掷地有声的话，加上此刻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几乎要将离渊整个人吞噬。
他就这样看着她，惊艳的容貌因极致的情感变得动人心魄。
整个厅堂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的死寂。
温烬几人的脸色已然沉下。
而晏樢眼中杀意更是不加掩饰。
此番本意是想让这帮人知难而退，谁曾想，这恶心的东西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豁出脸来，说出这种千刀万剐的话。
可出于某种原因，他们谁都没有立即动手。
扶砚、慕枫…悄然看向花梨。自古以来，情爱之事剪不断理还乱，最是伤人。
她会如何？
花梨的目光始终清澈且平静。
她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直视着离渊的眼睛，像要看到他灵魂深处去。
“离渊，我不知道你对感情的看法是什么样的。但有一点，你弄错了。”
她的声音带着穿透迷雾的力量：“我和小鸟他们在一起，并非是因为他们同意来到我身边，又或者说是他们容许了彼此的存在，我才会答应。
“而是因为——在那些我几乎要被总部碾碎的日子里，是他们与我并肩，共同将碎片一点点拼凑出来。”
“我们之间，是生死与共，是道心互证，是无数次在绝望中互相拉拔着走出来的坚定。”
说着，花梨杏眼扫过小鸟、洛川，莲濯，温烬和沈钰，眸中蕴含的深厚情感无需多言。
“这些共同铸就的过往，才是唯一的答案。
不是谁先来后到，也不是谁比谁更好，而是‘就是他们’，也只能是他们。”
判书落下的这一刹那，离渊身形摇晃，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跌坐回椅子上。
沉默须臾后，他就这么低垂着头，开始笑了起来。
起初只是低低的、压抑的、从喉间艰难溢出的气流声。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充满了浓烈的自嘲与绝望。
“俺的亲娘嘞。”鳌总管被吓了一跳，忧心忡忡看着这位编外人士，“这哥破大防了，宿主你要不要安慰一下，不然我看他容易进精神病院啊。”
花梨摇头，“要斩断就彻底，吊着人家跟渣男有什么区别。”
离渊肩头不住地颤抖，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唯有眼泪化为淡粉的珍珠，噼里啪啦掉了满地。
可向来爱财，在街上捡一块灵石角角都能美上半天的一人一猫，却谁都没有去看。
慕枫咽下喉中苦涩，伸手去拿酒壶，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他愣了愣，忽然呵笑出声。
正欲作罢，一只手却从旁边伸了过来。
扶砚动作沉稳地为慕枫倒了一杯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