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长安的夜色被万家灯火晕染得暖意融融,朱雀大街上的灯笼连成星河,倒映在青石板路的积水里,晃出一片迷离的光晕。
张议潮的府邸庭院中,众人并肩伫立,望着远处皇城方向的璀璨灯火,那是无数人向往的盛世图景,此刻却像一层冰冷的琉璃,将他们与这座城的繁华隔绝开来。
张议潮身着素色便服,身形比往日消瘦了许多,晚风掀起他的衣袂,露出手腕上因常年握枪而留下的厚茧。
他望着那片灯火,浑浊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向往,有不甘,更有难以言说的痛楚。
这一生,他少年立志,中年征战,率领归义军在刀尖上舔血,硬生生从敌军手中夺回河西千里疆土,只为让故土重归大唐,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他曾无数次在战场上遥望长安,想象着这座帝都的模样,以为这里是忠良的归宿,是梦想的终点。
可如今身在此地,却如同被困在镀金牢笼中的鸟,连展翅的自由都没有。
“河西的夜,没有这么多灯火,却有最亮的星。”
张议潮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浓浓的乡愁,“那里的百姓,会在秋收后围着篝火唱歌,会在冬夜煮着热茶等待出征的亲人归来。”
“他们的笑容,比长安的灯火还要暖啊。”
话音未落,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砸在庭院的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不甘与思念瞬间决堤,这位在战场上从未退缩的硬汉,此刻竟像个孩子般,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压抑而绝望,如同寒夜中的哀鸿,听得人心头发紧。
“张将军,别难过。”
江忍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哽咽。
他看着眼前这位垂垂老矣的英雄,想起他在沙州城头的呐喊,想起他收复城池时的意气风发,心中的悲痛如同潮水般汹涌。
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可此刻看着这位为家国耗尽一生的人如此绝望,依旧难以抑制心中的酸楚。
沈明宇收起了往日的浅笑,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沉默地站在一旁,手中的折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能穿梭时空,能逆转生死,却偏偏改不了这既定的宿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忠良在长安的囚笼中耗尽最后的心血。
林清月走到张议潮身边,递上一方手帕,清冷的眼眸中满是不忍:
“将军,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河西的百姓永远不会忘记您。”
她平日里向来冷漠,此刻却也被这悲戚的氛围感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唐星瑶红着眼眶,紧紧攥着拳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张将军,我们还在呢!以后我们会陪着您,您别伤心了。”
这个向来活泼的小姑娘,此刻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苏晚晴轻抚着胸前的玉佩,玉佩传来微微的暖意,像是弟弟苏晚星在无声地安慰她。
“将军,您的功绩,足以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王浩也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憨厚的脸上满是沉重,他挠了挠头,笨拙地安慰道:
“张将军,别想太多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张议潮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心中的悲痛。
他望着众人关切的脸庞,哽咽着说道:
“多谢各位……有你们在,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日子在漫长的等待与压抑中缓缓流逝,长安的繁华依旧,张议潮的身体却日渐衰弱。
他被封的不过是个虚职,每日无所事事,只能在府邸中遥望河西的方向,思念着故土与百姓。
心中的郁结难以排解,他终究一病不起,缠绵病榻。
病床之上,张议潮面色苍白如纸,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