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清晨,寒露凝重。破损的骡车歪斜在狭窄的山道上,一头骡子因受惊和劳累口吐白沫,已然无法再用。柳明远几人皆是衣衫褴褛,身上带着或轻或重的伤,疲惫与悲怆几乎压垮了他们的脊梁。陆九娘草草为郭大釜肩膀的箭伤和自己手臂的擦伤敷上金疮药,又赶紧去查看赵令渊的状况。万幸,先生虽经历颠簸,气息却依旧被谷内温养出的那丝根基牢牢吊住,未曾恶化。
“车不能要了,粮食也丢了大半。”胡镖师检查着所剩无几的行李,声音沙哑,“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众人都明白。在这荒山野岭,缺衣少食,还要提防追兵和未知危险,他们撑不了几天。
柳明远强打精神,展开灵觉。昨夜那神秘人的声音指引他们进山,说三里外有岔路,他们此刻正在这条小径上。他细细感应,发现这条小径虽然荒芜,但似乎常有人行走的微弱痕迹,并非完全废弃。
“沿着这条路走,或许真有生机。”柳明远做出了决定。他们将还能用的少量物资打包成行囊,由郭大釜和胡镖师背负。柳明远则亲自将赵令渊负在背上,以星茶道韵护持,尽量减少颠簸。陆九娘紧跟其后。
弃车步行,速度更慢,但也更加隐蔽。一行人沿着崎岖小径,向着深山艰难跋涉。
约莫走了大半日,翻过一道山梁,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山坳之中,竟隐着一座小小的道观。道观青瓦白墙,看起来有些年头,墙皮斑驳,却打扫得十分干净。观门之上的匾额,写着三个古朴的大字——青羊观。
观门虚掩,门前石阶上连片落叶也无,隐隐有香火气息传出。
“有道观!”郭大釜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柳明远心中却并未放松警惕。这深山孤观,出现得未免太过巧合。他示意众人稍候,自己上前,轻轻叩响了门环。
片刻,观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梳着道髻、约莫十来岁的小道童探出头来,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一群狼狈不堪的陌生人。
“福生无量天尊。”小道童似模似样地打了个稽首,“诸位居士从何而来?为何……如此模样?”
柳明远拱手还礼,依着早就想好的说辞道:“小道长有礼。我等本是行商,路遇悍匪,货物被劫,家人失散,侥幸逃脱至此,已是山穷水尽,望观中道长能行个方便,容我等暂歇片刻,讨碗水喝。”
小道童看了看他们凄惨的模样,尤其是柳明远背上昏迷不醒的赵令渊,眼中闪过一丝同情,点了点头:“诸位居士稍候,容我禀报观主。”
不多时,小道童回来,将观门完全打开:“观主请诸位居士进去。”
众人道谢,随着小道童踏入观中。道观不大,只有前后两进院子,正中一座主殿供奉着三清道祖,香火不算旺盛,却自有一股清静祥和之气。院中有一株巨大的古松,虬枝盘错,遮天蔽日。
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道长,正站在殿前等候。他目光清澈,气息平和,落在柳明远身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尤其在看到他背负的赵令渊和手中那根用作拐杖、实则内蕴玄机的星辰短杖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贫道玄诚,忝为本观观主。”老道长声音温润,令人如沐春风,“诸位居士遭此大难,贫道深感同情。快请殿内用茶歇息。”
将众人引入偏殿坐下,小道童奉上清茶和一些简单的素食点心。虽然粗淡,但对于饥肠辘辘的几人而言,已是难得的美味。
柳明远小心地将赵令渊安置在一张软榻上,陆九娘立刻上前仔细检查。
玄诚道长目光落在赵令渊身上,眉头微蹙:“这位居士伤势沉重,似伤及本源神魂,非寻常手段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