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勒带来的传闻,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摇曳的风灯,虽不能照彻前路全貌,却清晰地指明了“死亡之海”与“诅咒绿洲”这个令人心悸的方向。
太平茶舍内的气氛,由此前的凝重思索,转为一种目标明确、分秒必争的紧迫。
赵令渊不再长时间闭关冥思,而是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对已知线索的推演与应对策略的制定上。
他时常与柳明远在茶树下一坐便是半日,面前铺开所能找到的最详尽的西域舆图(尽管对于“死亡之海”以西几乎是一片空白),结合星图轨迹与阿卜杜勒的描述,反复揣摩可能的路线与那片诅咒之地的大致方位。
“舆图不足凭,星象亦有偏。”赵令渊指尖划过舆图上那片代表未知的空白,声音沉稳,“此行首要,在于‘辨’。需有能在茫茫沙海、乃至邪气干扰下,依旧能指引正确方向之法。”
柳明远凝神思索:“先生,《周髀算经》及后世诸多算书,皆有‘牵星术’记载,凭北斗及其它星辰方位,可定南北,测远近。或可从此入手,精研此法,再结合先生对星图气机之感,或能互补不足。”
“可。”赵令渊点头,“此事便由你牵头,寻相关典籍,务求精通。此外,沙海变幻莫测,流沙、缺水、迷途,皆是死劫。寻常罗盘,恐受地磁或邪气干扰失灵,需有备无患。”
另一侧,郭大釜的工坊里,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热火朝天。
他拉来了陈舵和几个信得过的老工匠,将工坊几乎改造成了一个小型军械研发所。
基于阿卜杜勒提到的“死亡之海”环境和可能存在的“魔树”威胁,他列出了长长一串需打造的器物清单。
“老陈,你看这个,”郭大釜举着一个改进后的、带有密闭琉璃罩和特制滤芯的铜制水囊,“按陆娘子的主意,加了滤层,就算找到的水源有些浑浊异味儿,也能过滤大半!还有这个,‘指南龟’!俺改进了里面的磁石悬架,外面加了层据说能隔绝邪气的‘清心木’壳子,就算碰到歪门邪道,指方向的准头也能多几分!”
他又指着一个造型奇特、如同多层伞盖的装置:
“这是‘定沙车’,轮子特别宽大,底下蒙了厚牛皮,遇到不太深的流沙,或许能挣扎出来!还有这些信号火箭、防身的强弩、攀爬用的飞爪……都得备上!”
陈舵看着琳琅满目的器械,咋舌道:“老郭,你这架势,不像去探路,倒像是去打仗!”
郭大釜瞪眼:“你懂啥!那鬼地方,比战场还邪乎!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活路!”
陆九娘的药房内,气氛同样紧张。
她面前摆满了各种药材,正与一位瑞王府引荐的、曾随商队走过西域的老太医商讨。
基于“魔树”可能致人迷失心智的特性,她重点攻关两类药方:
一是强效的“清心辟邪丹”强劲,能短时间内对抗强烈惑乱;
二是长期服用的“守神固本散”,旨在缓慢增强服用者对迷惑类力量的抗性。
“西域有些地方,生长着一种‘胡薄荷’,其性清凉提神,或可入药。还有一种‘沙棘果’,极耐旱,果实蕴含生机,或可补益元气,对抗荒漠消耗。”老太医捻须提供着建议。陆九娘认真记录,反复调整配伍,日夜不停地试制、改良。
穆影的行动则更为隐秘。
她不再局限于茶舍,而是时常消失数日,归来时,带回的并非实物,而是信息。
她通过江湖渠道,打听西域各路马匪、沙盗的活动范围,了解沙漠中最危险的生物习性,甚至设法搞到了一些残缺的、关于西域古老部落祭祀邪神、或是某些绿洲诡异消失的秘闻。
这些信息,冷酷而真实,为那遥远的西方之地,蒙上了一层更加血腥与诡异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