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虎子受惊发热一事,如同一声警钟,在太平茶舍众人心头重重敲响。对手的卑劣与无所顾忌,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陈舵那边很快传来消息,那几个撞倒虎子的陌生人,确是生面孔,行事狡猾,未留下明显线索,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这更印证了赵令渊的判断——对手并非乌合之众,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暗中势力。
郭大釜依言,每日扛着他那些木工家伙什,在虎子家附近“做活”,实则暗中守护。他性子虽直,却也粗中有细,并未打草惊蛇,只是那魁梧的身形和偶尔扫向四周的锐利眼神,足以让寻常宵小退避三舍。虎子的烧退了,但孩子受了惊吓,变得有些怯生,往日在茶舍廊下的朗朗读书声,也沉寂了几日。
柳明远心中愤懑难平,却也知此刻更需冷静。他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教习蒙童和整理书稿中,唯有在知识的传递与文字的方寸间,才能暂获内心的安宁。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到,茶舍的日常,正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侵蚀。
先是供应茶舍日常用度的几家商铺,陆续传来不太好的消息。
这日清晨,负责采买的伙计空手而回,面带难色地对陆九娘禀报:“陆娘子,城东那家专供咱们‘玉泉山’水的车行,说近日水源紧张,要优先供应几位老主顾,咱们茶舍的份额……要减半,价还涨了三成。”
陆九娘蹙眉:“玉泉山水清冽甘甜,最宜烹茶。他们可说了缘由?”
伙计摇头:“只说是东家的意思。”
紧接着,午后时分,长期为茶舍提供上等木炭的炭行掌柜亲自登门,一脸歉意地表示,因“山路受阻”,品质最佳的银霜炭供应将中断,日后只能提供次一等的灶炭,望茶舍谅解。
这还没完,傍晚时分,就连平日里关系融洽、时常送些时鲜菜蔬来的城郊农户,也托人带话,说家中田地“被人看了”,今年的新茶和菜蔬,怕是难以像往年一样足量供应给茶舍了。
水源、燃料、食材……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问题!这绝非巧合!
郭大釜气得哇哇大叫:“断水断炭断粮!他娘的,这是想把咱们往死里逼啊!有本事明刀明枪跟老子干一场!”
柳明远心头发冷,这是一种更为阴险、也更难防范的打压。不与你正面冲突,却悄无声息地掐断你的生存命脉,让你在日复一日的窘迫中自行消亡。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赵令渊听完众人的汇报,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眸深处那抹寒意更重。他走到茶舍储水的大缸前,舀起一瓢水,看了看,又嗅了嗅。
“水,暂时可用汴河水沉淀过滤,虽不及山泉,亦能应付。”他放下水瓢,对陆九娘道,“九娘,我记得你曾研究过用竹炭、橘皮等物净化水质之法?”
陆九娘点头:“确有此法,只是工序稍繁,出水量不大。”
“无妨,暂解燃眉之急。”赵令渊又看向郭大釜,“老郭,木炭之事,你可有办法?”
郭大釜拧着眉头,猛地一拍大腿:“俺记得城西瓦子后面有一片废窑,早年产过一种‘石炭’,虽烟气大些,但耐烧!俺去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改改炉灶,把那石炭用起来!再不济,多收些废旧木料,俺也能改造成耐烧的炭饼!”
“好。”赵令渊颔首,最后看向柳明远,“明远,你与左邻右舍相熟,打探一下,除了那几家,是否还有其他可靠的食材来源,哪怕是零散农户也好。另外,将此事,以及虎子受惊、供应受阻等情由,一并详细记录下来。”
柳明远立刻明白,赵先生这是要留存证据,同时也在积极自救,并未坐以待毙。他郑重应下:“学生明白!”
接下来的几日,太平茶舍仿佛进入了一种“战时”状态。陆九娘带着伙计们尝试用竹炭、沙砾多层过滤汴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