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海风裹挟着刺骨的咸腥气息,掠过荒芜寂寥的海岸。
枯草在风中伏地呜咽,嶙峋礁石在黯淡星光下投出魑魅般的怪影。
赵令渊与兰澈借着礁石与灌木丛的浓重阴影,如同两道紧贴地面的青烟,悄无声息地穿梭于蜿蜒起伏的崎岖小径。
腹内那枚“冰焰朱果”的余效力道绵长醇厚,如同在他干涸龟裂的经脉中点燃了一簇不灭的微火。虽远未恢复到往日“春风啜茗”的灵动境界,却已驱散了大部分的虚弱与刺痛,步履间明显轻快了许多。五感亦清明了不少,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远处海潮涌动时带来的微弱水灵之气——这正是《茶经》心法即将重新凝聚灵蕴的微弱征兆,如同初春茶树上萌动的第一点芽苞,虽渺小却蕴藏生机。
兰澈依旧沉默如影,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一双在暗夜中锐利如星、寒芒隐现的眼眸,如同巡弋的猎鹰,不断扫视着四周任何不寻常的动静,警惕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窥探与危险。
“停!”兰澈倏然低喝,身形如狸猫般伏低。前方乱石堆后传来窸窣异响。
赵令渊心头一紧,立刻屏息凝神,指间悄然扣住一枚淬了麻药的茶针——此乃宋代点茶道中用以击拂茶汤的银器缩小改制,锋锐不亚于飞镖。
两道黑影自石后猛然扑出,手中短刃带起寒光直取兰澈!
兰澈不退反进,足尖在湿滑的苔石上一点,身影如鬼魅般旋开,手中短剑在暗夜中划出一道极细的冷电。“叮!叮!”两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火花微溅。她手腕翻飞,剑走偏锋,用的竟是宋时军中“钩镶短兵”的搏杀术,以寸劲破长力。
剑尖精准点中一人手腕“神门穴”,那人闷哼一声,短刃脱手。
另一人见状大骇,扭身欲退,却被兰澈欺身而进,肘击肋下,软软瘫倒。
整个交手不过兔起鹘落数息,干净利落,只余海风呜咽。
“探路的野狗,”兰澈收剑入鞘,声音冷冽如冰,“看来此地也不甚太平。”她俯身迅速搜索,从两人腰间摸出刻有奇异雾纹的铜牌,眸色更寒,“雾隐岛的耳目,果然无孔不入。”
两人更加警惕,每一步都落地无声,踏着海潮退去后露出的湿冷沙滩,如同行走在刀锋边缘。
莳莳花叟的警告言犹在耳,秘阁与那神秘莫测的雾隐岛皆非易与之辈,手段狠辣诡谲如汴梁潘楼下的“套子局”,谁也无法保证他们的行踪未曾暴露,或许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然收紧,如滚水浇入建盏,漩涡暗生。
终于,那处熟悉的、如同怪兽利齿般伸入海中的岬角轮廓在黑暗中显现。
兰澈猛地打了个手势,示意暂停。她如同灵巧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了一段距离,伏在一块巨大的、布满牡蛎壳的礁石后,屏息凝神,仔细聆听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又借着微弱星光仔细观察了沙滩上的痕迹。
沙上唯有潮汐往复的波纹、海鸟三趾的爪痕以及小型野兽如獾子留下的梅花状足迹,并无任何新鲜的人类靴印或船桨拖拽的迹象。
她这才返身向赵令渊点了点头,示意暂时安全。
两人迅速进入湾内,绕过几块嶙峋狰狞的怪石,来到了那个被枯枝海草巧妙遮掩的狭窄洞穴口。
几乎是同时,澜澈警惕而压抑的低喝声立刻从洞内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谁?报上暗号!” 声音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是我们,海东青。”赵令渊立刻压低声音,报出离去前约定的暗号。这暗号取意辽国进贡的海东青,迅疾勇猛,亦暗合他们此刻如困鸟待飞的处境。
遮挡的枯枝与海草被从内部迅速移开,澜澈略显苍白而焦急的面容露了出来。
他眼中布满血丝,如同熬干了油的灯盏,见到二人安然返回,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解,明显松了一口气,急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