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的浓烈香气,弥漫空中,恰好掩盖了行踪。
货栈角落阴影处,赵令渊眼尖,瞥见几个熟悉的身影——竟是米芾与那老船匠,正借着货箱缝隙透入的微光,仔细查验一批标注“景德镇瓷器”的木箱,开箱处,内里的七彩泥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流光溢彩,润泽非常。
“先生无恙!”赵令渊惊喜交加,快步上前。
米芾捻须轻笑,得意洋洋:“老夫与守炉人老弟合演了出金蝉脱壳的好戏,那王师闵至今还以为我们困在茶壶岛火山之下,派了大批人手在附近海域徒劳搜寻呢。”
他屈指敲开另一口木箱,里面满是茶壶岛特有的七彩泥,熠熠生辉,“此物妙极,可中和鬼茶毒性,老夫已设法分批运往各地,嘱人掺入水井,或可缓解毒症,暂保无辜。”
老船匠从怀中取出一管色如古铜的斑竹简,神情郑重:“这是在丹炉密室深处所得,乃葛仙公亲遗《醒梦方》。”
简上以黑漆书就细小文字,记载着以茶魄精华配制解药的详尽之法,强调需以汴京八功德水冲泡,文武火交替,九转方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情势紧迫,众人决议分头行动:苏砚青精通药理且熟悉泉州,留守继续搜集王师闵罪证,密切监视市舶司动向;兰澈武艺高强,心思缜密,负责护送最关键的一批七彩泥北上,沿途相机分发;赵令渊则携《茶经》真迹速返汴京,应对即将到来的茶圣祭之变。
临别时,阿海赠予赵令渊一枚精巧的螺钿令牌,嵌贝在微弱光线下幽幽闪光:“持此物可调动海上‘茶帮’兄弟,他们都是血性汉子,遇险时吹响令牌暗格内的海螺,自有人相助。”
返程海路,风波险恶。
第三日黄昏,天色骤变,黑云压顶,浪高数丈,船只剧烈颠簸,不得不冒险避入一处荒岛港湾暂避。
岩洞中,雷电交加,赵令渊借那刹那闪耀的电光研读《茶经》,电光闪烁间,忽见陆羽在《四之器》篇竟以密写技术记录了一种奇特器物的炼制方法——“真茶镜”,需以茶魄结晶细细磨镜,方能照见茶汤本质,辨其阴阳,识其真伪。镜成之日,尤需以清明无根水淬火,方得圆满。
暴风雨渐歇,天色微明,他们在那荒岛滩涂发现一艘严重破损的阿拉伯商船,帆破桅折,一片狼藉。
船主拉希德奄奄一息,倒在浅水中,手中紧攥着半块色泽诡异的茶饼,唇干裂渗血,喃喃道:“魔鬼……魔鬼茶……”
赵令渊心中一凛,认出茶饼上清晰的朱红印记——竟是闲人茶楼三个月前售出的“雪顶含翠”!那印记鲜明依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有内奸。”兰澈面覆寒霜,手按剑柄,指节发白,“茶楼出品竟成了害人之物。必是运输途中被巧妙调包,掺入了鬼茶成分。”
他们急忙救治拉希德,喂以温米汤。
稍缓过后,拉希德断断续续道出:这批茶饼被人在运输途中设计调包,混入了鬼茶成分。不明就里的买家饮后产生可怕幻觉,竟将整个商队引向死亡海域,最终触礁沉没,唯他抱着一块浮木侥幸得生。
历尽艰辛返回汴京时,城市已入深秋,道旁梧桐落叶飘黄,满目萧瑟。
赵令渊未敢直接返回闲人茶楼,而是直赴挚友张怀民府邸。
夜半时分,书房烛光摇曳,映照案上《茶经》真迹,张怀民抚案细观,须发微颤,良久长叹:“果然如此!茶脉贯通汴京地底,竟与八功德水同源共生。若被歹人利用,投毒于脉,则满城饮水之人皆癫,国将不国!其心可诛!”
忽听屋顶瓦片轻响,数支淬毒短箭破窗而入,嗖嗖数声,深深钉入案中木纹!
赵令渊反应极快,扑倒张怀民,就势滚入紫檀屏风之后。
但见窗外人影幢幢,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