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末后神色凝重,取少许置于灯下细观:“这是丹砂矿粉,质地纯正,泉州并不产此物。”
粉中闪细碎晶光,映着灯火如星点闪烁,“《诸蕃志》载,麻逸国以东有岛产朱砂,其民多以采砂为生,视为神明恩赐。”
语罢,目露思忖,如见迷雾中一线微光。
次日,赵令渊借口考察海外茶市,请王师闵带路参观蕃坊。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异域货物堆积如山,香料气息浓烈扑鼻,令人目眩。
在波斯商人拉希德的店铺里,他果然发现了仿制碎玉盏,白釉润泽,胎体轻薄,底款“陆羽”二字竟是用犀角粉勾勒,在灯光下隐隐发光,如星点暗藏,非细察不能辨。
“这是三佛齐来的货。”拉希德操着流利的汉语,卷须颤动,眼神精明,“客人好眼力,这批茶具是一个月前海难漂来的货,据说原船要往日本国,可惜了上好的瓷器。”言罢眼珠微转,似有未尽之语。
赵令渊把玩茶盏,指腹摩挲釉面,发现纹理竟与陆羽墓中石碑的刻痕极为相似,如出一辙,绝非偶然。
他故作随意地问:“可还有配套的茶壶?若能凑成一套,价钱好说。”
拉希德摇头,却从柜台下取出一只破损的漆盒:“只有这个盒子是一起的,可惜被水泡坏了,放着也是占地方。”
盒面彩绘剥落,露出灰白木胎,看上去确实不起眼。
漆盒内衬的锦缎上,隐约可见墨迹,似字似图,模糊难辨。
赵令渊以买下所有碎玉盏为条件,要走了这个“不值钱”的破盒子。
拉希德眉开眼笑,连声道谢,忙不迭地打包瓷器。
回到客舍,赵令渊用松烟墨小心拓印锦缎纹理,轻扑慢刷,墨色渐渗,竟显现出一幅精细海图!
图上标注着数个岛屿,曲线蜿蜒如蛇行,其中一个画着茶盏图案的,正在麻逸国以东,墨点深重,似有玄机,旁有细小注文,墨淡如烟,需仔细辨认。
当晚,苏砚青风尘仆仆从岭南赶来汇合,带来重要消息:蕉叶茶配方失窃前,曾有一个泉州商队到过茶园,行迹可疑。而商队首领,竟是王师闵的妻弟!此人面有疤,左目微眇,极易辨认,在泉州商界却颇有势力。
“还有更奇怪的。”苏砚青从行囊中取出一包茶叶,神色肃然,“我设法混进那个商队留下的货栈,在角落发现了这个。”茶包沉沉,触手微凉,透着诡异。
茶叶形似龙井,却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指捻有沙砾感。
赵令渊取少许冲泡,茶汤竟呈琥珀色,冷却后析出细小的金色结晶,沉于盏底,如碎金闪烁,异乎寻常。
“这不是茶。”赵令渊沉声道,目注结晶,面色渐凝,“是某种矿物提炼物,《本草拾遗》中称其为‘茶石’,产于南洋火山岛,少量可提神,过量则致幻,久服成瘾。”语声低沉,如敲警钟,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谜团愈发复杂,如雾锁重楼。三人连夜研究海图,灯花爆了又结,映得人面忽明忽暗。发现标注茶盏图案的岛屿旁还有小字注释,墨淡如烟:“青龙三年,葛洪曾在此炼丹”。字迹古朴,似有深意。
“葛洪?”兰澈诧异,挑眉问道,“那不是东晋的炼丹家吗?着有《抱朴子》的葛仙公?”言罢蹙眉,似难置信。
赵令渊若有所思,指尖点图:“传说葛洪晚年泛海求仙,曾到过南海诸岛,不知所终。若此岛真有其炼丹遗迹,或许与鬼茶的源头有关。”指尖落处,正是那茶盏图案,如点中棋局要害。
就在他们准备深入调查时,市舶司突然戒严——一艘来自麻逸国的贡船失踪七日后,竟自行漂回泉州港,船上人员全部死亡,尸体呈现诡异的微笑表情,货舱中装满各种精美茶具,却唯独少了船长日志。
海风卷来尸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