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抧可有可无,把笔握在手里也没试出什么意思来,师烨山见她握笔的姿势不对,帮忙上手调了调。
他是一个好的老师,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在点子上,动作也规矩,不到半刻钟就让苏抧学会握笔,铺纸让她写,“来。”
难得见他如此认真,苏抧竟有些紧张,端端正正地在纸上写下个自己的名字,很快反应过来,“哎呀,浪费纸了。”
但既然写了,师烨山就让她顺势用完这张纸,苏抧也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用草纸,在心里叹气。
“专心点。”
师烨山忽然拧了下她的腰,“不认真,我会罚你抄十遍。”
苏抧其实写得很好,一会儿的功夫便能写出端正的字来。
因为她本来就只是不习惯用软笔写字,并不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一张纸快用完了,苏抧把毛笔放下,“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练。”
男人明显的不乐意,苏抧不想让他多嘴,自己喋喋不休地说下去,“要是练好字,我可以接一点抄书的活儿,然后就可以早点给你买车了。”
她的刺绣大业是搁置下去了,因为上次被针扎得还怪痛的。
师烨山沉默片刻,“我多走两步也无妨。 ”
“不是走路的问题啊。”苏抧把纸笔收起来,说得很慢,“家里没车,还是不太方便。你看那些宗门子弟,谁家里没个马车的呢。”
师烨山点点头,自顾自引申了出来,“所以给我买澄心纸,也是怕我被人看轻。”
怪不得苏抧上个月还给他买了件价格不菲的腰带,自己却始终只穿着寻常布衣。
好像也从来不戴首饰。
师烨山细细地打量着苏抧,忽然领悟到,她是在很认真的给自己当一个贤惠的妻子。
明明自己举目无亲,孤零零的一个,还经常被欺负,却在试图好好照顾他。
又笨拙又小心。
意识到了这点以后,师烨山一时间感受奇妙,说不上什么心情,并不算高兴,反而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在扯着他的五脏,一颗心发沉发胀,口里弥漫着淡淡的苦味。
确实是这样。
苏抧抬眼看他耐人寻味的神色,“也不能说别人会因此看轻你吧。但有时候……人心难测嘛,拜高踩低都是人之常情的。你又在大宗门里当差,我们还是得注意点。”
师烨山微微一哂。
这语气。
她当哄孩子。
“你慌什么?”师烨山却俯身,把苏抧圈在自己和书桌里头,看着她的神色,七窍玲珑心,一点就透。
苏抧还在慢吞吞解释,“我没有慌啊,”
“你是怕冒犯我么。”师烨山的唇角微微牵着,自顾自地跟她说,“既然你说,世人会因清贫而看轻我,你怕我会顺着想到自己不举的事情,然后因此而自卑难过?”
苏抧愣住了。
反应好快啊。
她自己其实并没有想的这么清楚,只是确实会下意识地维护着师烨山的自尊。
毕竟这个事情,对男人好像还是挺重要的。
虽然他看起来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此时嘴角有着淡淡的笑,眼眸很亮,专注地看着她。
苏抧有点不自在地推推他,“说到哪儿去啦,练个字也能扯这么多。”
男人纹风不动,被她一推,反而顺势把她搂在了怀里,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
他像是叹了一口气,“抧娘。”
语气很轻,也粘稠。
千丝万缕的,存着点无可奈何的意思。
苏抧一愣,后知后觉。
好奇怪,氛围好不对,他不会是要表白吧!
她有点紧张,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有所动作。
师烨山轻抚着她的头顶,慢慢问她,“你是个孤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