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七那“灵魂估值保护”的提议,象是一滴滚烫的油,落入了顾伯山早已冰封的心湖,激起一片剧烈而混乱的涟漪。
给司马家添堵?恶心他们?
这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近乎亵读的快意,在绝望的深渊里闪铄着诱惑的磷火。
然而,代价是未来——是厌儿体内那黄金瘤不可控爆发时,三成逸散的能量。这东西,连司马氏都视若珍宝又忌惮无比,其能量本质究竟是什么?交给鬼手七这等藏头露尾的黑市贩子,会引发何等未知的后果?
这已不仅仅是饮鸩止渴,更象是在自己脚下本就脆弱的冰层下,再埋入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雷火。
顾伯山沉默着,浑浊的目光扫过庙内。族人们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瘫软在地。苏婉紧紧抱着顾厌,那单薄的背影在昏暗光线下微微颤斗,是这死寂庙宇里唯一还在对抗绝望的弧度。怀中的残契依旧灼烫,那“薪火自择”的古老意念,如同微弱的脉搏,在他识海中持续跳动。
选择……自择……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混杂着尘土、陈旧血锈味,以及一丝司马专员身上载来的冰冷而昂贵的檀香。他看向鬼手七那双在阴影中闪铄不定的幽绿眼眸,声音干涩得象是砂纸摩擦:
“具体如何操作?又如何保证,你不会在过程中,做多馀的手脚?”
鬼手七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轻笑,仿佛很欣赏顾伯山这垂死挣扎般的警剔。他模糊的身影又向前飘了半步,那双鸡爪般的手从破袖中伸出,指尖萦绕着一缕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雾气,那雾气扭动着,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本能感到排斥的污秽气息。
“瞧见没?‘蚀魂瘴’,黑市的好东西,专污灵识印记。”鬼手七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不用多,只需一丝,掺进你们的灵魂烙印里,就够司马家那些精密法器喝一壶的。它会模拟出‘灵魂朽坏’的假象,让你们的魂龄评估大幅失真,痛苦计量失灵,甚至……嘿嘿,能让他们探测到根本不存在的‘古老怨念反噬’风险。”
他幽绿的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的族人,象是在打量一件件即将被动手脚的货物。
“方法也简单。待会儿他们若再行扫描,我会趁其法器光束笼罩的瞬间,将此瘴气悄无声息地混入。过程嘛,可能会有点冰刺骨髓的感觉,但比起魂火灼烧,算是毛毛雨啦。”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
“至于手脚?”鬼手七嗤笑一声,“顾族长,你现在还有什么值得我额外动手脚的?全族灵魂加起来不到两百,那小子体内的宝贝,契约盯的是‘逸散能量’,我鬼手七做生意,讲究个细水长流,杀鸡取卵的蠢事,可不干。”
他的话语充满了黑市贩子的狡黠与不可信,却又直指内核——顾家,确实已没什么可被额外图谋的了。
“那‘逸散能量’,你又如何收取?何时收取?”顾伯山追问,心脏象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等于将厌儿未来的部分失控,明码标价地卖了出去。
鬼手七摊开手掌,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木、刻满了扭曲符文的漆黑匣子,匣子表面有一个不断缓缓旋转的旋涡,散发出微弱的吸力。
“‘汲阴匣’,专收各种奇诡能量。放心,它只吸取自然逸散出来的部分,不会主动去触动那瘤体。”鬼手七晃了晃匣子,“至于何时收取?当然是在它下次‘活跃’的时候。我会有所感应,自会前来。若是它一直不活跃。嘿嘿,那就算我投资失败,认栽。”
他说得轻巧,但顾伯山明白,这无异于在厌儿身上安装了一个无形的监控与收割设备。黄金瘤的每次异动,不仅会引来司马氏的贪婪,还会招来这头阴影中的豺狼。
庙门外,司马专员们的低声讨论似乎接近尾声,有人已经开始将目光重新投向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