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玉符粗糙的边缘硌得他生疼。这哪里是号牌?这分明是一道屈辱的枷锁!不仅要时刻消耗他本就不多的灵力和魂力去维持这监视器的运转,还要象牲口挂牌一样将其显露在外,供人审视、嘲笑!一旦违反,甚至直接上报户籍司?这是生怕他们这些“待审核”的垃圾偷偷跑掉吗?
“还有,”中年执役仿佛没看到他剧变的脸色,继续冷漠地补充,目光扫过顾伯山破烂的道袍和腿上的伤,“考核当日,需衣着整洁,不得有碍观瞻,不得携带无关杂物。核验顺序,按号牌数字先后进行。过时不候。”
衣着整洁?不得有碍观瞻?顾伯山看着自己满身的污秽和血污,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荒谬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们顾家,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快被剥光了,哪里还有能力做到“衣着整洁”?
中年执役交代完毕,象是彻底卸下了包袱,转身欲走。
“大人……”顾伯山猛地开口,声音干涩无比,“那……那考核……除了血脉核验,是否……是否还需测灵根?”
这是他最恐惧的问题,是悬在头顶的、最锋利的铡刀。
中年执役脚步一顿,回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个近乎嘲讽的、极其短暂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废话!”他嗤笑道,“华清道院招收弟子,岂有不测灵根之理?血脉核验只是针对你这特殊荐书的附加流程,正考灵根感应乃是天道定规,无可规避!若是灵根资质太差,就算你是丹霞祖师亲儿子,也照样滚蛋!”
他的话像冰锥一样,狠狠扎透了顾伯山最后一丝侥幸。
f-级的杂灵根……丹田里那个诡异的黄金瘤……
绝望的寒意再次疯狂涌上,几乎要将他冻僵。
中年执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晦气。
顾伯山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只手紧紧攥着那卷残契,另一只手死死握着那块冰冷的、不断汲取着他微弱魂力的劣质玉符。玉符上那个“柒叁”的数字,象是一个耻辱的烙印,通过皮肤,灼烧着他的灵魂。
临时号牌。
待审核资格。
这看似前进的一小步,实则是一道更加屈辱、更加苛刻的门坎。它给了你一个看似存在的机会,却用无数的条条框框将其束缚,时刻提醒着你的卑微和不堪,并将那最终的、也是最致命的审判——“灵根测试”,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
他低下头,看着号牌上那闪铄不定的监视符文,蓝光幽微,却象一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时刻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汲取着他和族人最后的生机。
这不是希望之路。
这是一条被标记了序号、戴上了枷锁、通往刑场的缓刑之路。
远处,李执事似乎远远瞥见了这边的情况,看到了顾伯山手中那块劣质的号牌,嘴角勾起一抹早已料定的、轻篾的冷笑,随即不再关注。
顾伯山佝偻着背,将残卷仔细地颤斗地放回木盒贴肉藏好,然后握着那块临时号牌,拖着那条麻木沉重的伤腿,一步一步艰难地离开了广场边缘,离开了那片光鲜之地,重新导入棚户区污浊的空气和昏暗的光线中。
号牌在他掌心散发着微弱的、贪婪的吸力,上面“柒叁”的数字,象一个冰冷的谶言。
倒计时在继续。
枷锁已然上身。
他必须回去。
回到那座破败的土地庙,将这屈辱的、带着一丝血腥味的“资格”,带给那些在绝望中等待的族人。
等待他们的,是下一轮更加残酷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