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仙都的边缘,灵气异常稀薄,还带着一股子坊市排污灵渠散发的、若有若无的腐败腥气。
连绵低矮的棚户区如同巨兽皮毛下滋生的癣疥,与远处那仙云缭绕、宝光冲天的内核局域形成鲜明的对照。
破败的土地庙里,最后一点可供压榨的“灵性”已被搜刮殆尽。
那尊坍塌了半边的泥塑神象,空洞的眼窝漠然注视着下方。
顾伯山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族人拼凑出来的“资源”郑重地放入那个干瘪的兽皮口袋。所谓的资源无非是几块黯淡无光、杂质斑驳的碎灵,一片从旧香炉上撬下来的、微含灵性的青铜片,甚至还有一小撮从墙角刮下来的、据说曾受过低阶祭祀熏染的陈年香灰。
口袋轻飘飘的,掂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分量。与其说是灵石袋,不如说是乞儿装施舍的破碗。
每一块碎灵都浸着族人的绝望,每一件零碎都带着剥落时的痛楚。
一位族老背过身,剧烈地咳嗽,肩膀耸动,刚才他咬牙卸下了早年嵌在腿骨里的一块薄薄接骨板,此刻断骨处钻心地疼,冷汗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
苏婉用最后一点清水,蘸湿了衣角,仔细地擦拭着顾厌的小脸。孩子依旧昏沉,丹田处那暗沉的血色似乎淡了些,但皮肤下那不正常的淡金色裂纹依旧触目惊心。她的动作轻柔,眼神却空茫,仿佛灵魂早已提前飞到了那座高不可攀的门楼前,预演着无数种被驱逐、被碾碎的结局。
角落里,那台魂契仪的光幕冰冷地闪铄,猩红的【持续逾期】字样下方,是那行新出现的淡蓝色倒计时:
【距华清道院幼塾入门测:29天17时42刻】
数字无声跳变,每一刻的流逝,都象冰冷的锉刀刮在骨头上。
顾伯山站起身,将那个轻飘飘的灵石袋死死塞进怀里,紧贴着那份盛放着残卷的木盒。这两样东西,几乎耗尽了顾家最后的气运。硌在他的胸口,沉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最后看了一眼庙内的族人。没有人说话,每一张脸上都是麻木的疲惫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寂静。几位族老相互搀扶着,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浑浊的眼里只剩下最后的托付和听天由命。
“等我消息。”
顾伯山的声音沙哑,他不再多言,转身推开那扇歪斜的庙门,踏入了门外混杂着尘埃和微弱灵流的光线中。
从棚户区到华清道院附属幼塾所在的局域,仿佛跨越了两个世界的距离。
越靠近幼塾,空气中的灵气越发浓郁精纯,吸入肺里带着一丝甘甜,却也让顾伯山这种长期呼吸贫瘠灵气的人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
脚下的路面从坑洼的土石变成了光洁如玉的灵纹石板,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着琳琅满目的法器、丹药、功法玉简,宝光氤氲,价格标签上的数字看得顾伯山心惊肉跳。
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衣着光鲜气息悠长。他们或是乘坐华丽的法器车驾,或是骑着神骏的灵兽,谈笑风生,偶尔掠过顾伯山这身破烂污秽和狼狈不堪的目光,也会迅速移开,带着毫不掩饰的轻篾与厌恶。
顾伯山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小腿上草草包扎的伤口在长途跋涉后再次渗出血迹,混合着之前的污秽,留下淡淡的腥气。他能感觉到怀里的木盒和灵石袋被他的体温焐得发热,却也象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斗。
终于,顾伯山拐过最后一条街道。
视野骤然开阔。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脚步像被无形的钉子钉死在了原地。
前方,是一片浩瀚的、用整块温灵宝玉铺就的巨型广场,光洁如镜,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和流云。广场尽头,一座高耸入云的玉白石门楼巍然矗立,“华清道院附属幼塾”八个古篆大字如同活物,流淌着璀灿的灵光,道韵威压如同实质,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