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供逾期的惩罚,如同阴沟里渗出的污水,缓慢却无孔不入地浸泡着顾家残存的根基。
那持续的魂力抽取感无处不在,虽不剧烈,却象磨盘一样细细研磨着每个人的精神,将绝望碾成更细碎、更粘稠的日常麻木。
顾厌的状况愈发令人心焦。胚胎活性的持续降低使得那“黄金瘤”几乎失去了光泽,如同一块沉黯的金属疙瘩嵌在丹田,搏动微乎其微。他对灵石的饥饿呓语,时而断断续续,时而持续不断,声音微弱却执着,象一根冰冷的针,反复刺穿着祠堂内死寂的空气,刺痛着每一位族人绝望的心。
“饿……灵石……”
“娘……饿啊……”
“灵石……娘……”
苏婉抱着他的手臂早已失去知觉,安魂曲早已不成调,眼神空洞,盯着墙角那堆日渐缩小的石头——那五十块劣质下品灵石,如今已不足四十。这些眼下唯一能触碰到的、勉强能与“灵气”二字挂钩的东西。
饮鸩止渴也好,死马当成活马医也罢。看着顾厌那痛苦的模样,感受着自身魂力持续不断的流失,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再一次在一些族人眼中凝聚。
“不能再这么干耗下去了!”嘶哑的声音响起。
一个中年族人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说道。“那点魂力,横竖都是被抽干,不如……不如再试试那些石头,能榨出一点是一点!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厌娃子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哪怕……哪怕只能让厌娃子好受片刻也好!”
他的话像投入死水的石头,引起几个族人的抬头观看。麻木的眼神里挣扎出一丝微弱的光眼看又要黯淡下去。
“试。”顾伯山目光扫过那堆灵石,又落在痛苦呻吟的儿子脸上,最后看向魂契仪那冰冷的仪轨,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沙哑得如同砂轮摩擦。
顾伯山的眼底深处是昨日被那“电波”点燃、此刻却被现实酷刑煎熬着的焦灼火焰。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一试。
没有欢呼,没有动员。只有一种认命般的、沉重的绝望。
残存的三十多块劣质灵石被集中到魂契仪旁。几个尚能支撑的族人,包括顾伯山自己,默默地将手按在了那冰冷刺骨、刻满符文的仪轨之上。
过程,比上一次更加痛苦和“熟练”。
魂力早已枯竭,每一次引导都象用自己裂开的魂窍当砂纸,去打磨灵石里那些狂暴的杂质,每一次摩擦都带下自身的魂屑,疼得人浑身筛糠。而那劣质灵石中蕴含的狂暴杂质能量,在魂契仪的强行引导下涌入时,更象是一场对灵魂的集体施暴。
灵气浑浊不堪,灰黑色、带着一股子魂力烧糊的焦臭味和灵石本身的血腥土腥味。它们狂暴地冲击着引导者的魂识,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
但这一次,他们有了“经验”。
不再是盲目地引导输出,而是凭借着魂契链接那微妙的共鸣,艰难地、合力地过滤着这些狂暴的能量。整个过程缓慢而低效到了极点。往往需要耗费数人小半个时辰的苦功,榨干最后一丝魂力,才能从那数十块灵石中,勉强提炼出一缕稍微“温顺”些许、但依旧驳杂无比的灵气流。
其效率之低下,令人发指。
往往耗费数块灵石、搭上几人半天的魂力恢复(在那持续抽取感下,恢复几乎无从谈起),才能得到不足半缕可用的劣气。
而这缕劣气被导入顾厌丹田时,效果微乎其微。
那黄金瘤象是嫌弃般地微微搏动了一下,勉强吞下,那持续的魂力抽取感连顿都没顿一下。
顾厌的痛苦并未显著缓解,他对灵石的饥饿渴求依旧强烈。
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这更象是在用自身的血肉和灵魂作为燃料,去点燃一堆湿漉漉